六合记事之碎魂卷(51)

项潜山道:“你费那么多精力去调查这些,只是想报七年前被追杀的仇恨?”

牧月想起惨死的青姨和替身弘影,双手微颤,长叹道:“我想好了,总得有人为我失去的亲人付出代价。青姨为了我过平静的日子,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如今不管我愿不愿意,最终还是会有可能被推到权利纷争中。奚帝城主的位置我断然是不想坐的,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能知晓?不过倘若我真的如你所说当上城主,我想奚帝城和你们项氏应该不会是敌人罢。”

项潜山笑了笑,看来他今晚没有白等。

“那你就是答应了。”牧月举起酒盅,扬了扬眉毛,“为了以示诚意,我会想办法让紫菱船帮完全支持你。”

项潜山道:“紫菱船帮做水上买卖,在六合各地揽货跑船,为了顺利通过各种关卡,他们向来只做生意,不问政治,为了避嫌,连我父亲的寿辰都不曾到场,你打算如何说服他们?”

牧月左手托腮,右手轻叩桌面,沉思道:“我有个办法,应该可以一试。”

49

旧相识 ...

笑靥楼,辰时。

辰时也称为朝食,意为吃早饭的时间,笑靥楼是酒楼,到午时才有食客上门。可是这笑靥楼七年前曾经是家颇有历史的茶楼,所以每天清晨都有些老主顾习惯性的来这里吃早点,两壶花茶,几蒸屉面点,话是非、聊人情,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就消磨过去了。

而这几日,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在紫菱大街上策马追新郎的许家大小姐——许梓鱼。

“这种事情也是有许家那只母老虎才做得出来。”

“听说,许梓鱼最后在城外追到了新郎,一气之下,割掉了他的耳朵!”

“啧啧,幸亏新郎是个郎中,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我还以为许梓鱼会嫁给紫菱船帮帮主的四子王七夕,他们两人一旦结为夫妻,嘿嘿,以后,这紫菱船帮就是王许两家的天下。”

“唉,事情闹到这一步,还又谁敢娶她——入赘估计都难啦。”

……

此时话题中的王七夕就坐在酒楼最不起眼的角落,桌上的一笼蒸饺已经凉透,茶杯的水未动丝毫,他晃了晃酒壶,示意伙计继续上酒。

店伙计急匆匆的走过去,却没拿酒,而是递给他一张信笺,“这是三楼包厢里的一位姑娘吩咐送来的,说如果您对纸条上的事情有兴趣,就请上楼一叙。”

王七夕展开信笺,寥寥不过十个字,却令他勃然变色。

店伙计带着他来到三楼的墨菊阁门前便欠身告退,还没等王七夕敲门,阁内传来女子清亮略微沙哑的声音,“王公子请进。”

王七夕推门而入,只见一女子侧面对着他,专注的用剪刀修理木制飞镖尾部处的羽毛,她轻轻掸去碎毛,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摇动,最后稳稳的投掷出去,正中草编的标靶圆心。

“你是——?”王七夕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王七夕,我是牧月啊,七年前我们在你家商船里就玩过一晚上的飞镖。”牧月抚掌笑道:“我说过会来找你的,没有食言罢。”

“牧月?”很难讲眼前修长瘦弱的少女和七年抱着布娃娃流口水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唯有那双瑰丽的碎瞳依旧。王七夕摇头笑道,“那个时候,你掷十次,都罕有一次钉在标靶盘上,如今只需一次,就能正中靶心。”

“哈哈,那个时候,你还只是船上人见人嫌的小跟班,如今却带着船队走南闯北,听说最近忙着造大船,开始做海运?”牧月含笑请王七夕坐下,“不知道你对信笺上事情是否有兴趣。”

王七夕笑而不语,七年过去了,他偶尔会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在船舱里抱着布娃娃哭泣的女孩,那晚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最后被两个冷漠的陌生人带走,后来他渐渐长大,也察觉到这个女孩肯定与许家屠船惨案有莫大的关联。只是他没想到再次与她见面,她确是一副对自己的状况了如指掌的样子,而他依旧是一头雾水。

“你有把握做到吗?”王七夕将手心的信笺递还给牧月。

“说实在的。”牧月点燃火折,将信笺化为灰烬,定定的看着王七夕,“我没把握,不过你可以选择相信能够做到——就像千里之外的海边正在建造的大船一样。”

“如果你说有把握做到,我也肯定不信的。”王七夕浅笑道:“不过看样子,你倒是很有把握说服我。”

“我不会说很长时间,如果沙漏漏完,你还是觉得前景渺茫,那么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你就当没听过。“牧月望着桌面上无声的沙漏,细纱从小孔里慢慢渗出,漏完时恰好是一个时辰,而此时沙漏只剩下一小半了。

“好吧,你说话看。”王七夕给自己和牧月都斟上了茶,信笺的内容,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造大船航海在紫菱船帮里遭来很多长辈的反对,若不是父亲王归军勉强默许,他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半个时辰过去了,牧月送走了客人。

“他答应了?”星无遥捧着医书,在后院里截住牧月。

“口头上答应是没有用的,关键是他肯不肯去做这件事情。”牧月话题突然一转,“许梓鱼那边有没有消息?”

“她说让我入夜在后院等候。”星无遥有些为难,“必须要这样么,她要是不听我说怎么办?”

“她首先是失去父兄的许家大掌柜,其次才是没了新郎的愤怒女人。”牧月心有成竹道;“她肯定会去见的。”

50

有疾 ...

流水温柔的抚慰着船舷,星无遥坐在船头倒摇着橹。牧月双手扶着船舷,眯着眼睛仰面斜躺在船尾。

下午温煦的阳光穿过重重枝叶,映在河面上时已经是疲倦不堪,斑驳的树影和碎裂的日光纠缠在一起,初时还觉得新奇,过了半时辰就平淡无聊了,牧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猫在船舱里打算睡个迟迟的午觉。

“要是觉得无聊就钓鱼解闷。”星无遥将钓竿递过去,“你真的不带兵器去赴约么?”

牧月闭着眼道:“兵器?嘿嘿,去见同盟带兵器做甚么?我这次是带着莫大的礼物。”

“你明明是空着手啊,莫非,莫非你要把我送给许梓鱼做上门女婿!?”星无遥顿时哭丧了脸。

“我是送礼,又不是做媒,待会到了祠堂,你不要下船,远远对着他们打个招呼即可,免得多生事端。”最后,牧月不依不饶的加上一句,“唉,你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啊,即使今天我把你送给许梓鱼,她也未必要你。”

船缓缓靠岸,早有青衣的家丁守候在此,他接过星无遥抛来的拴着麻绳的桩楔,深插进河畔的淤泥中,搭上毛竹跳板,一个身形瘦长的丫鬟虚扶着牧月下船,行事殷勤恭敬,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不就是将他囚在园子的人么,星无遥忙将斗笠往下压了压,躲避着小幽的眼刀。

青砖砌成的祠堂四周遍植松柏,供奉香烛,祭奠七年前惨死的船夫,祠堂前方是一坐白石垒成的灯塔,入夜后燃起的火光在二里外都能看得见,凡是路过此处紫菱船帮的货船远远见到此塔之后都会将船旗下降一半,以示尊敬。

牧月燃香对着牌位虔诚三拜.

一直冷颜以对的徐孜鱼面色稍有和缓,比出一个手势,“牧姑娘这边请。”

许孜鱼独自带着牧月绕进祠堂西北角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里,掀开门帘,王七夕正将煮沸的茶水从红泥小炉上提起来,注入玉色薄瓷杯中。

牧月单手持杯,抿了半口,“许小姐和王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说客,今日一会,实在三生有幸。“

“作为一个说客,你的废话也太多了罢。”许孜鱼将一封拆开过的书信推到牧月面前,“这是你托星无遥带给我的信笺,你说七年前杀我父兄,毁我商船的凶手已经有了眉目,实话告诉你,每年都有人为了我家千枚金币的悬赏来说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他们的下场都很惨,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若不是有王七夕从中斡旋,你早就被轰出去了。”

牧月暗想:仅仅是因为王七夕么?嘿嘿,如果不是星无遥亲手送信,你大概连看不看吧!

“孜鱼,牧姑娘并非贪婪之辈。”星无遥圆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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