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92)

只是她对谁都是平淡和煦的,似乎永远不会有什么事令她着急,让她慌张。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刚刚却两次拒绝了她的要求,她能感受到抓住的手与胳膊微微的动容。

“对。”

陈怡榕扭过头去看,秦青的声音平静:“对,很喜欢,是很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那娘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殿下呢?”

陈怡榕沉默了一瞬,不再问了,片刻觉得自己可笑,搂了搂被子:“原来喜欢都是一样的。”可能是一眼,就成了定局。

秦青想起今晚刚进殿她问的话:“娘娘方才问过我,怕不怕死。”

“你说怕。”

“娘娘有不同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梦中,我好像替他去死了。”陈怡榕低低道,“如果是你,你会为他去死吗?”

“我会帮他活下去。”秦青轻声道,“我不会为他死,因为若是用我的死换他活下去,他会比死更痛苦。”

夜间,似是连时间都能听见流淌。

秦青听见身边一声笑:“真好。”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秦青就已经起身了,待宫女进来,她已经收了银针站起来。

仿佛昨夜的一切不曾发生,陈怡榕起身的时候,又恢复到了寻常的模样。

只是梳妆的时候,她对秦青道:“秦大夫辛苦了,今日便回去休息吧。”

原本这几日都是秦青陪在她身边的多,不想今日被打发了回去,几个宫女便就接了秦青的任务,加之昨夜陈怡榕的情形,几个人倒是有些不乐意起来。

毕竟是主子,几个人还算是尽责,只是今日不知这太子妃怎么了,执意要往太子殿下的宫中闯。

禁卫虽是拦着,到底也不敢如何,苦的是她们几人,拉也拉不住,谁能想见,原本这东宫伺候的香饽饽,如今倒成了烫手的山芋,守着一个禁足的太子殿下,这太子妃也是疯得很。

陈怡榕在殿前大闹了一番,终是闹到了皇帝的耳中。

仰靖安丢了折子抬眼:“太子妃不是一向安分守己,恭顺有度,如何这般?”

“回陛下,说是娘娘醒来后一直就不记得事儿,此番是想见太子殿下想得厉害,倒是耍上了脾气。听说是昨个夜里梦魇了,秦家小姐守在边上施针,方才压住。”公公禀道。

“怎么这般严重了?”仰靖安皱眉,“那秦家的小姐,现下在东宫?”

“在的,寻常秦小姐守着,倒是还好,今日许是守了一夜未睡,太子妃娘娘下令不叫跟着的,不想却是这般。”公公应声,“想来是当真担心太子殿下吧……”

“太子……”仰靖安沉声,“太子这几日如何?”

“反躬自省,终日不出。”

“随朕去瞧瞧。”

“是。”

“蠢货!”接着骨碌碌有重物滚下的声音,殿中宫女伏了一地。贵妃椅上坐着的正是皇后荣氏,正一手捂了自己的鬓角猛地站起来。

“来人啊!拖出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说着那刚刚滚下去额上还带了血色的宫女便就又重重磕了头去,磕了几次,又自己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声声震耳,荣氏未出声,那巴掌声不止。

“晦气!”

宫女的唇角,头上皆是血,荣氏终于不耐烦道:“行了。”

“娘娘。”宫女伏地。

“既是连个头都梳不好,留着你,也是无用的。”荣氏低头理了理衣衫,“本宫瞧你这脸,怕是也该废了,实在是叫人作呕。”

“娘娘!求娘娘饶命,娘娘!”宫女哭得已然撕心裂肺。

荣氏也不过是抬抬手,自有人过去将人给按住了。

“娘娘!”

“等等。”荣氏掀起眼皮来,“弄哑了再处置,免得污人耳朵。”

“是!”

待人哭着喊着出去了,荣氏一挥手,殿中人皆是退了出去,只留了一个公公在侧:“最烦这些丫头,吵得人脑仁疼。”

“娘娘今日心情不好。”公公替她按摩,“莫要伤了自己。”

荣氏闭了眼,哼了一声:“皇上果然还是放不下那病秧子,这才几日,南郡的折子不是递回来了?怎么还去问候起来了?”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倒不是陛下想去,全是因着太子妃闹得厉害,像是发了疯,言说那东宫人怠慢了太子殿下。”

“陈怡榕?”荣氏睁开眼来,“呵,这小贱人,胆子是越发得大了!”

公公依言矮声劝着:“可不是么,这毕竟现下还是太子,这做下人的就已经敢怠慢了主子,陛下纵是对太子不满,心中却也是不会高兴的。这不,东宫今次已经换了一拨人去。”

“啪!”狠狠地一拍案几,荣氏怒道,“那南郡的事,便就这么算了?!”

“娘娘稍安,此事现下是陛下压下的,陛下的心思,娘娘应是最能了解的。”公公凑近了些,“前时陈太师递过话来,陈二公子大婚在即,届时这朝中众人皆是要去捧场。”

“娘娘,陛下对太子的爱护,总有底线的。”公公低低笑了一声,“太师大人的意思,娘娘不若想一想,陛下他——究竟最不能容忍什么。”

闻言荣氏偏头,对上公公的眼,复又淡下:“他还说了什么?”

“劝娘娘莫要忧心,坞巢的事情,太师大人会解决好的。”

同一时间,冷宫偏殿,满脸血污的宫女已经乱了满头的发丝,正一步步往后退去。

“不要……不要……不……”冰冷的汤药被灌进了口中,宫女死死抠住自己的喉咙,却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啊……啊……”

“放心,你死不了。”

第八十八章 没人

这应该是这辈子, 秦青第三次见到皇上。比之前两次,这一次的仰靖安显得老态得多,眼中已经有些浑浊, 只是她不敢多看, 低了头去。

直待得那舆乘重新出了东宫,众人才敢爬起来。整个宫中竟似是清理了一番,留下的, 皆是新人。

原本那一批,有些哭哭泣泣求饶的,皆是被拖了下去。

殿前静默, 仰桓负手立在那里, 良久才侧过身来。

陈怡榕满脸欢喜瞧他:“殿下!”

“榕儿的身子,可好些了?”仰桓笑了笑, 伸出手去, “这几日不见, 你不好生将养, 出来做什么?”

“榕儿担心殿下!”陈怡榕顺遂地将手递过去, 搁在他掌心里, 仰头邀功一般道,“而且, 榕儿既是这东宫的太子妃, 再如何也不该叫殿下受委屈。殿下不过是被罚了几日,那些人便就敢嚼舌根子,这若是还留在宫里, 怎么得了?!殿下忍得,榕儿可忍不得!”

“榕儿何时,这般嫉恶如仇了?”仰桓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 “倒叫人有些不习惯来。”

“有吗?”陈怡榕歪头想了一刻,“好像之前母后也说榕儿变了。榕儿哪里变了?”

若是说变了,仿佛也没有。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便就是这般的,只不过后来,大概是被他吓到了,唯唯诺诺的。

仰桓哦了一声:“母后如何说的?”

“母后问我,怎么没了规矩。”说着陈怡榕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哦,母后还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戴耳坠了,殿下,我病前,难道不喜欢戴的么?”

这一点,他还当真没有注意过,那小巧的耳朵上正坠着一点异彩,衬得她脸上都鲜亮了许多:“母后是关心你。”

“哦。”陈怡榕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复道,“不过我这几日戴耳坠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殿下你瞧!”陈怡榕将自己的耳朵又凑了上去,“我原是有两个耳洞的!上边一个,下边一个,只不过下边那个好像是长实了,没戳开。”

原本,仰桓并不欲与她多言,只她凑得近,他到底是看了一眼。那被掀起的耳坠子下边确然是还有一点小洞,依她所言,已经长实了,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二人贴得很近,亲密无间似的。

秦青识趣,退在最后边,听闻此言才略微抬眼,她此前光是想着那坠子,什么也没敲出来,没曾想竟是这耳洞的缘故。

寻常女子哪里是敢穿两个耳洞的,那是异域人的做派,大兴人尚对称之美,从没有一耳多出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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