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85)

有眼尖的宫人已经唤了一声娘娘,秦青也瞧见那边过来的步辇,此时能出现在此的,怕也只能是荣氏了。

众人皆是跪下,唯陈怡榕一人立在中央,款款矮身:“儿臣拜见母后。”

步辇停了下来,上头的人却没有下来,荣氏从里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面色白净,虽缺了些红润,倒也不算虚弱。

目光一转,落到了她耳上的春水坠上,缓滞地凝了凝,这才重新看下:“起来吧。”

“谢母后!”陈怡榕抬起头,盈盈笑着。

这笑——荣氏看了一眼便就移开,对着秦青道:“你们这些人,如何这般不仔细?太子妃娘娘将将好些,怎么就带出来吹风?这一夜雨水,若是再着了风,你们当得起么!”

“母后!”陈怡榕突然出声打断,“母后,是儿臣吵着要出来的,不怪她们。”

这一回,惊着却不仅仅是荣氏,便就是边上的宫人,都赶忙低下了头去。秦青眼前只瞧见陈怡榕衣衫一角,到底没有动作。

“你方才,在跟本宫说话?”荣氏沉声。

陈怡榕显然是被这一声吓到,略微退后一步,小心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只是担心……担心母后生气伤身,儿臣……”

“罢了。”荣氏一抬手,“你在陈家胡闹惯了,既然进了宫,就该有些规矩。”

“是。”

“本宫见你已无大碍,便就安心了。”荣氏一扬手,有宫人端了一个盒子上前来,“这是陛下方赐的果品,既然碰见,便就由你替东宫代领吧。”

“是。”陈怡榕这才跪下,受了那食盒,便听一声起,步辇折回。

秦青上前去扶了陈怡榕起来,后者只是拎着食盒开心道:“你瞧,今日出来,不是还有些收获呢!”

挤不出笑容来,秦青嗯了一声:“娘娘,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能否一会回去,借娘娘的耳坠一看?”

“怎么啦?昨日不是你替我选的?”

“端是觉得好瞧,民女僭越了。”

“不妨事,喜欢的话,回去给你看看。”陈怡榕将食盒给了身后人,“不过得先去把这果品送给殿下。”

“好。”

回去的步辇行得更慢了些,公公走在一旁,只听得里头人问:“你看今日太子妃如何?”

“回娘娘,太子妃今日心情似是不错。”

“是不错,瞧见本宫,不仅不跪,竟是还敢随意插话了!”

“娘娘息怒,听闻太子妃原本便就是活泼之人,今日奴才看来,倒不是故意。”公公顿了顿,“奴才倒是觉得,她今日瞧见娘娘,欣喜得狠,说话都很是亲昵。”

“你说,她是当真失忆了不曾?”

“娘娘自有判断。”

说起亲昵,她何曾敢对自己亲昵了?还有那耳坠……荣氏舒了一口气去:“寻个时间,命太子妃来本宫这儿一趟。”

“是。”

陈怡榕走在前头,手指却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耳朵,无端就觉得有些疼,呲了一声。

“娘娘怎么了?”秦青问道。

“没什么,大概因为这坠子许久不戴。”陈怡榕笑一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第八十一章 端倪

二人方行至中殿, 就瞧见太子的舆乘出来,原本因着太子妃刚醒,早朝皇上特意允了东宫两日闲暇, 这才第二日, 时辰尚且尴尬,不及下朝。

秦青远观一眼,瞧见他身上四爪蟒袍, 这般朝服,那便就是朝堂宣召了?陈怡榕站在她身前,已经矮了身去:“殿下。”

仰桓瞧她一眼, 又瞥见她身后跪着的众人:“起来吧, 榕儿大病方愈,怎么出来了。”

“左右是闷着, 秦大夫说榕儿身体并无大碍, 不过是要将养些日子, ”陈怡榕轻快道, 又瞧见他面上无笑, 便就低了声,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父皇有事相议,你且先回去。”仰桓复又问道, “秦大夫, 太子妃的身体可是当真无碍?”

此问意有所指,秦青应声道:“不伤根本,只是尚需时日。”

“榕儿身份尊贵, 便就是一点一滴也该要好生看顾,莫要本宫再瞧见今日之事。”

声音凌厉,吓了陈怡榕一跳, 秦青却是伏地道:“是。”

待一行人过去,陈怡榕转了身子过来,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你快起来吧!太子殿下他人很好的,应该只是担心,并非真的责怪你,你莫要挂心。”

“谢娘娘。”秦青慢慢起来,“娘娘,还是回去吧。”

“好好好,回去回去。”陈怡榕点了身后的人,“把这些果品送到殿下那儿。”

罢了与秦青一笑:“今日是我要出来的,不关你的事,若是殿下再说,我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秦青好笑:“娘娘,殿下对下人,自然是要严厉些,尊卑有序,娘娘不必在意。”

“真的?”

“嗯。”

大殿上,仰桓一步步走进去,旁边朝官跪了一地,皆是低着头,目不斜视,最前方跪着的,乃是前夜急诏的三殿下仰檩。

许是一路奔波,途中未有歇息,仰檩身上的朝服还有些脏污,怕是昨日途中沾上的雨泥,这般一比,仰桓这一身明黄蟒袍,十足精神,无端就高人一等般。

仰靖安瞧了他一眼:“太子来了。”

“儿臣叩见父皇。”

“来了正好,周卿,你来说说。”

后边这便就爬起一人,正是京兆司周前瞻,仰桓跪在地上,腰杆笔直,直待得周前瞻立在了身前,才微微转了目光过去。

周前瞻躬身对他施了礼,复又转向座上:“启禀陛下,一月前几个金胡人佯装大兴人入京,与东宫采办的人在街市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不分上下,京兆司赶到的时候,将双方全数收押。”

说着又转向太子,周前瞻:“后微臣详细调查,确乃金胡人先起的争执,且下手狠戾。同时有太子殿下作保,确认是东宫之人,微臣才将人放出。只是这金胡人身手不凡,京兆司专员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凝香。”

不明所以,仰桓便就依旧听着。

周前瞻继续道:“此香特殊,非金胡王族是没有的,若非王族,便就只有为了追踪而用的——金胡特训的死士。”

仰靖安嗯了一声:“所以,周卿今日要朕宣来太子,是想要做何?”

周前瞻复对仰桓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微臣斗胆,今日不过是想问问殿下那一日的具体争执内容。涉及金胡王族,下官实在不敢大意。”

“不敢大意?”仰桓忽道,“若非听错,方才周大人可是说的一月前啊,这般街市相争,如何能叫周大人用了这般时日才复又调查?”

“太子。”回答他的却是仰靖安,虽是唤了他一声,语气却不凌厉,不过是淡淡道,“近来这京中不安稳,周卿一直扣下了那几个金胡人,倒是细致,不当说。”

“是,父皇。”仰桓顺和,下一刻,便就笑了笑,“周大人问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宫不是不记得,只是实在没有闲暇多问。卷宗是你们京兆司呈给本宫的,京兆司治理京中有功,本宫信得。只不过是当时等着用人,这才去提的人。”

周前瞻领教:“殿下教训得是。那金胡死士的嘴若要撬开,便就是死人,当日东宫采办的人言说是他们疯了一般冲过来抢夺东宫之物,因而起得争执。下官只是想知道,此物为何物。”

“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

周前瞻问得太急,仰桓不禁抬眼又瞧了他一瞬,须臾便就挪开,以头点地:“父皇,儿臣有罪。”

仰靖安本是沉默的,闻言看下,拧起了眉心:“何罪之有?”

“当年楠辛殿之事,儿臣……儿臣夜夜难寐,总也梦见二皇弟要儿臣替他报仇,可是……可是这仇……”殿中唏嘘,此乃皇宫禁事,不曾想一朝被提起,竟是太子殿下。

“太子?”仰靖安探身往前稍倾。

“父皇,儿臣所言属实,否则,必遭天谴。”仰桓起身看上,“儿臣梦中委实难回答,便回到楠辛殿中,竟然寻到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儿臣曾在宫中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就留了下来。儿臣之罪,乃是欺瞒父皇,实则那日并非采办,而是命儿臣的贴身护卫寻找线索。”

“线索?”

“父皇,儿臣自从找见这玉佩,梦中二皇弟便数次要我去找这玉佩的主人,可儿臣究竟能到哪里去寻呢?”仰桓声声诚挚,复道,“不想前不久,儿臣听闻此玉佩在街市出现过,这才派人去打探。儿臣打探了数日,那一日,不巧是撞见了金胡人。他们抢的,也正是这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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