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14)

“不必。”

秦青站在阶上,也不知该出去还是该扭头回去,正要动作,就听下边人道:“秦小姐好巧,你也在啊!”

如此,到底躲不过去。

蒋岑昂着头瞧她出来,嘻嘻一笑:“秦小姐今日着了蓝衫更好看了。”

秦青低头瞧了自己裙裾,才意识到方才根本就没有藏住,只得拾阶而下,说得却是并不好听:“这边是小姐相聚的地方,蒋公子声音这般大,也不怕叫人都唬了出来。”

“不会的,秦小姐选的地方不就是图个清静么,哪里能轻易叫人打扰。”

秦青默了,寻思着这不是正被打扰了么。

见得人近前,蒋岑叹气道:“啧,今日木通那厮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姐可能推我一程?”

“你手呢?”

“啊,方才陈二掀我的时候太用劲,疼。”

“……”

对峙间,上边忽然又有声音响起,似是哪家小姐与丫鬟说话。秦青第一时间便就觑了边上人一眼,是谁说这地方无人打搅来着?

后者却是指了指自己的座下,秦青无法,依了他将车推进了刚刚他与陈二躲藏的地方。

藤蔓下是一处凹进的窄墙,根本就藏不进这一人一车,难怪刚刚陈二那般着气,秦青也是突然意识到,这儿虽是少有人至,但也不是什么禁地,她为何要做贼一般。

想着就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怕是跟他话说多了,带傻了。

正要直接行出,手却是被人一把抓住,下一刻,便就不自主地一个旋身,脚下不稳,被人一把搂住。

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待反应过来,秦青已经坐到了他腿上,下意识就要开口,蒋岑却是食指按住她唇角:“嘘!”

“……”

上头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秦青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小姐,他说,此身有残,配不得小姐,还望小姐莫要垂怜。”

秦青伸手将唇上的温热拉下去,挣扎要站起来,蒋岑却是不依,因是她背对他坐着,也瞧不见他面容,只无奈踹了他一脚。

蒋岑吃痛,终是放松了些,却也没叫她起来,只凑在她耳边道:“别动。”

秦青脸颊轰得就红了一遍。

上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似是沉吟了许久。

“那我命你送给他的东西呢?”

“他没有收,奴婢拿回来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强扭的瓜不会甜,还请小姐求老爷,断了这桩亲事。”

“既是无意,他为何那日还要送我回府!”

上边的声音渐渐弱了,可见说话人心伤。秦青从来无意窥探他人□□,实在尴尬,只等着再无声响,才猛地将人推开,往外走去。

蒋岑转着轮子匆匆跟上:“你去哪里?”

“别跟着我!”

“秦小姐不好奇宁大小姐喜欢谁吗?”

“蒋岑!”秦青回身,被身后人紧紧撞上,又是一滞,拧眉道,“你难道每日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没有其他要做的了吗?”

蒋岑有些委屈:“今日只是凑巧……”

“凑巧?”秦青冷笑,“那陈二公子分明是你带来的,若不是我,怕是今日听到的就是陈二公子了吧?!”

也不等他再说,秦青扭头便走,再也没给他追上的机会。

蒋岑愣了半刻:“可这真的是意外啊……”

只是也无人再听。

第十二章 骗人

秦青一路疾行折回,那人带来的身上热度许久才散了去。说到底,分明一直做鬼的是他,为何到最后都是旁人落荒而逃?

这般想起,纷飞的思绪才渐渐拉扯些回来。蒋岑之于她而言,似是自来的熟悉,熟悉到她轻易就能忘了原本自己该是什么样子,总也被他带进了一个圈子里。

那个圈里很是轻松的,亦是毫无阻隔,似是她与他人交都不会有的姿态,便就是她心底里无数次跳跃而出的腹诽,竟也格外熟捻。

她似乎——

忽而前头有宫女过去,正是往高台那边。

秦青转了神,上前一步唤住,宫女矮身福了福:“这位小姐可是有事?”

“我昨日便就瞧见那边高台很是不同,敢问可是司天监?”

“正是。”宫女不疑有它,只垂头问道,“陶司监明日大典前须得观天相,拟来年大兆。”

罢了又道:“不知小姐可还有事?”

“无事。”秦青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捧着稠盒,正是要送去司天监的,遂赶忙道了谢错身。

待她回座的时候,宁清言已经先行端坐了,只是情绪很是不高,上头赏下来的糕点分到了她面前,却也是丫鬟小心接了,并未用。

秦青正了正神色进去,坐到了她身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昨日她替自己重新打过的络子:“姐姐这络子如何打得?我与芦苇瞧了一晚上也没曾琢磨出来。”

闻言宁清言才瞧了一眼,并无兴致,却还是耐心应道:“儿时跟祖母学的,祖母年轻时候去过韶关,因是跟这边很是不同,留心学来又加了京里的手法,才有了此模样。”

秦青笑道:“原还有这般故事,那当真需得好生再琢磨一下。可我若是将这个拆了,怕是编不回去了,姐姐可能再送我一只,回头我学会了,再还给姐姐!”

宁清言抬了眉眼,复又伸手与身边人,丫头仔细递了一只络子来,很是精美,倒是比昨日她们车中编的那只更甚,还贴心系了流苏的带子。

“好漂亮。”秦青感慨。

宁清言将那络子递给了她:“今日刚巧带了。妹妹的技术也是不差,不过是疏于练习。好比课业,我便就不如妹妹,熟能生巧罢了。妹妹喜欢,这一只就送与妹妹了,不必还来。”

“那怎么行,倒像是我贪了姐姐便宜了。”

宁清言这才笑了:“这便宜,你贪了也罢。”

“那谢过姐姐了!”

如此,后边的时间,二人终究是谈笑间打发了去。晚间上边给各殿住着的都拨了饭菜下来,送进的时候,一一提醒了各位明日皆要盛装出席,又给各家都添了银丝炭取暖,才端了空下的食盒回去复命。

秦青挑了筷子随便用了些,也不是很能吃得下,叫芦苇先行撤了去。一时无事,便就多点了灯,当真开始钻研起那络子来。

人有的时候,确然是需要这般静处,秦青一点一点将那络子挑散了,又依着那模样,慢慢还原着。

脑海里亦是穿针走线般,慢慢描摹出一些大概的轮廓。

“呲——”

“小姐怎么了?”芦苇端了茶进来,“呀!小姐小心些,这挑络子的针最是尖利了!”

“没事。”秦青抬手拦了芦苇要伸过来的手,只眼瞧着手里的物件,忽而问道,“我听外头有些喧闹,怎么了?”

“哦,奴婢刚要与小姐说呢。皇后娘娘赏了宫灯下来,命各家公子小姐们都挑了去,每人在上头写上诗句或者谜语,明日一早来收,大典上要一起瞧的。”芦苇取了大氅来,“小姐要去瞧瞧吗?奴婢方才看到宁大小姐也去了,就在廊桥。”

“公子们也在?”

“是。”芦苇点头,“皇后娘娘说了,年轻人就该有些朝气,莫要太拘着,倒未曾叫公公分开来送。”

“喔。”秦青低了头去,手里的络子没了形,纵然是依着原本的线,也是走得磕磕绊绊。

“小姐可是不想去?那奴婢去替小姐取了来。”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亲自送下的,总不能不去,只是这话芦苇却没有说。

“走吧。”

灯下的人缓缓站了起来,芦苇这才应了一声跟上。

宫灯已经被领走得差不多了,公公一一数过,问身边的小太监:“还有哪几家未来?”

“回师父,还有宁国侯府家,秦家,哦,还有蒋家。”小太监应声,“陈太师家公子也未来领,稍后小的单独送去……”

正说着,却是听得那边响起车轱辘的声音。

公公惊诧回头,立时更是愣怔。那被人拿绳子绑了轮椅拉将过来的,不是陈二公子又是谁。

“蒋公子您这是?”公公躬身过去,瞧得那前头拉了绳子的人,“公子这般,怕是不妥。陈二公子行动不方便,不来也便罢了,蒋公子如何这般羞辱?”

“羞辱?!”蒋岑将手里的绳子一扔,“公公可别瞧错了,我与陈二公子情投意合,投缘得很,就是陈二公子不喜热闹,我特意循着人少拉了他来,公公如何不瞧瞧,我也是坐着轮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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