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着跪倒在地的郑欲森,林父如果再年轻几岁,恐怕将其打死的心都有,他切齿痛恨地道,“我把白露交给你的时候,你一无所有!”
“你说你会对她好,你说你会给她一个家!”林父指着他的手开始颤动。
“是不是我错了?”林父嗓音撕裂地道,“是不是我的眼瞎了,才让你这个畜生伤害了她?”
那声音太过沉痛,小区里原本躲家里看热闹的住民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就是你给她的家,你让她遭的罪?”林父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那叩问的话语声似乎也在一句一句问着车后的周雁辞。
夕阳尽退,林父哽咽着松手,铁棍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咕噜地滚走,他用着最后一口力气道,“办手续,离婚,你这辈子再也不要给我出现在白露的视线里。”
铁棍抓得太紧,上面凸起的纹路将林父的手割破,他背身而走,手掌的血在每一步间滴落而下,每走一步,心疼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而郑欲森还在原地跪着,不知是忏悔还是愤恨。
车上手机震动,周雁辞瞥了眼,打了方向盘,掉头向盛宅驶去。
到了盛宅,进门便看到了盛天豪,他整个人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皮肤干燥惨白,盛天豪见到周雁辞后,生涩地开口,“哥。”
盛夫人正在下楼,周雁辞却像没看到似的只轻点了下头,就去了书房。
见他如此轻视,盛夫人下楼的踏步声更大了些,她走至盛天豪面前,紧握着他的胳膊,红唇开合,“天豪,你不必这样称呼他,你是盛家唯一的血脉,明白吗?”
对于母亲这套陈词,盛天豪已经听烂了,他扒拉开母亲的胳膊,走去了卧房。
盛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吃饭事小,可盛世尧让周雁辞坐上座,叫她心惊发怵,想到她曾经对待年少周雁辞的种种,更是惧意猛涌,挑眉问管家,“老爷是什么意思?”
“夫人您不必太过在意,只是寻常吃个饭。”
“不必在意?”盛夫人坐了下来,“若真让那养子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我和天豪还能有日子活吗?”
“当初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他带走?”
“血浓于水,养子再亲,再赏识,那也比不过您的天豪是自己的孩子啊。”管家宽心道,“待会儿用餐时,您一定不要惹老爷生气。”
盛夫人随即嗤笑了一声,“血浓于水?我有时还真是想不通他到底是用情至深,还是薄情寡义。”
“死了二十几年的女人他忘不掉,连不是他的儿子他都要养着,可利用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却一点都不手软。”盛夫人紧捏着茶杯,“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多狠啊,有谁能比他狠?”
书房内,周雁辞坐在沙发上,看着盛世尧立于书墙前的背影。
风声风语多如丛生的杂草,杂草疯长不会入不了周雁辞的耳朵。
流言说,盛世尧发迹之前爱着的人是周雁辞的母亲,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做越黑,母亲从他身边逃走,嫁夫生子,想要安稳地过日子,可多年后却又被他找到。
那时候父母做些小买卖不容易,起早贪黑忙得照顾不了周雁辞,便把他寄养在一个亲戚家中,等他有天被忽然接回来的时候,却被告知父母已经离世。尔后,周雁辞就被盛世尧养下,那年周雁辞7岁。
是他逼死自己父母的吗?周雁辞微微搓动着手指,看他转过身来。
“多天真啊。”盛世尧没来由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声音轻蔑。
他坐在周雁辞的对面,点燃了一支雪茄,嗓音靠后,瓮声道,“以为能保护得了自己爱的人。”
怕他出手动林白露,周雁辞拧眉道,“玩玩儿而已。”
“是么?”盛世尧剪了下雪茄,“雁辞啊,你与你母亲总是很像。”
“总是自以为能骗得过我。”周雁辞的眉眼与她十分相似,这也是他当年为何决定收养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知道我为什么肯把生意交给你吗?”盛世尧挥开烟雾,用诅咒般地语调道,“因为我就是要让你的手沾上毒,让你的手染上你母亲最不愿看到的罪。”
“如此一来,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光线暗得不能再暗了,那阴森可怖的寒气沿着地板攀爬而来。有反抗过吗?三年前盛世尧强逼着要将生意交给他时,他反抗了,他知踏出那一步便再也没有了回头之日。
然后呢?他被“曝尸”于异国的街头,被日夜摧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这畸形的爱从很久前就生根发芽,周雁辞的母亲临死在病床前对盛世尧说,“你不怕我死后变成厉鬼来找你吗?”
盛世尧紧抓着她的手,让医生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她咽气,可她还是死了,那瞬间盛世尧竟觉得她要是真的变成厉鬼就好了,变成厉鬼来找自己,可她死后,她连一次都没有来过自己的梦里。
“你我这样的人,倘若真爱一个女人,就要永远离开她。”盛世尧的目光倏远,用着最为悲凉的声音道,“这是你母亲告诉我的话。”
桌上书的封面被风吹开,周雁辞恍惚间看到了扉页上写着的“罪与罚”。
他站于眼前这个人为自己私设的深渊地狱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彻身透骨的无望与凄怆。
月冷风清,长夜无眠,“究竟什么是家人”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愿无条件用生命去保护的血缘,愿因相爱而产生联结,愿踏平艰难险阻来到彼此身旁的人是家人。
可残忍地利用彼此,无视抛弃,不可遏止地互相伤害的人,不也是家人吗?
那这一生,我们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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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问谁锤郑欲森。
林父锤,林爸爸的兵不是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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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缝隙之间
两家电视台台长在看到这则新闻后,气得头冒青烟,直问候这帮人祖宗。
“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四台台长奋拍着桌子,手指着金薇和罗拉连珠炮似的骂,“陆斯回什么身份你让他上电视?”
落子无悔,金薇和罗拉各自双手反握,低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权当听不见。
“杀人未遂这件事儿爆出来,我看你们怎么给我接着唱这场戏!”台长脑门儿都憋得黑红。
“我看您是怕自己儿子找枪手这事儿爆出来还差不多。”金薇心里面儿暗自接着话,但表面上还是一脸虚心接受批评样子,紧着他骂。
东家起火,西家冒烟,二台这边更是被搅得乌七八糟,打到【独家新闻】的电话一刻都不消停,办公室内二台台长盯着重播的新闻。
“陆斯回还真是不厚道,怎么说也是从咱们台出来的,打起老东家来这是一点儿交情都不看啊。”市场部赵涛昨儿看到新闻时,血压都飙老高。
“在这个项目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赵涛焦急地原地转圈子,“还有那夫妻俩,且不论郑欲森,就说林白露,跑到对家台上打自家脸,亏她能想得出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木已成舟,关键是接下来怎么走?”数据部部长看向台长。
“舍车保帅。”台长面颊阴沉,目露狠光。
“您的意思是......?”
不出五分钟,速说上“女主播出轨富商”、“林白露私生活混乱”等话题迅速攀升,林白露与周雁辞拥抱的照片也被爆了出来,只是周雁辞的面部被打了严严实实的马赛克。
“倒打一耙啊,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谁能忍,打都算轻的!”
“就说没那么简单,女主播这行当能干净得了吗,不知道爬了多少床,人老公才忍无可忍了吧?”
“那主播看起来就不像个检点的,红杏出墙这事儿不新鲜。”
“呦,楼上都会看面相了?点开你主页,我看你那面相就是个烂嚼舌根的。”
......
郑欲森办公室内气压低到了让人呼吸困难,Marry被这样的气氛吓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谁让你把照片放出去的?”郑欲森声音冰寒。
Marry嘴缝紧抿,眼神飘忽不定。
“我再问你一次,谁允许你放出去的照片?”说话间,郑欲森将手机重摔向桌面。
硬邦邦的夹杂着盛怒的震响让Marry肩膀向上一跳,她抖着嗓子道,“是台长...台长来问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