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去哪?嫂子您呢?陪着闺女。”
“对。他以前又不是没出去过,他出去两年,我们和奶奶不是照样过日子嘛。你们家你不出去工作,你媳妇什么感受,家里贷款怎么还,孩子上学钱怎么办?到时候没钱就伸手找我要,我说我不是银行。你出差,我还得给你掏差旅费,他现在还欠我钱呢,闺女的学费都是我掏的,是男人吗?要不老舅死看不上这姐夫。”
我爸语气不好的甩了句,“看不上,干活时别找我。”
赵叔叔劝和,“我嫂子挺辛苦的,你那个养老保险差的费用,我们一块儿给充上,回来还啊。”
“兄弟真不用。”
“朋友不就是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嘛。”
“我跟厂子谈下来都能解决,办事的花一笔钱,还有补养老保险钱。”
“对,得请请他们,他们管这块。”
“现在社会不都事在人为嘛,好在我们厂子是从市里往下办手续,要是街道往上办就难了,一层一层关系给人家花去吧。”
顿了顿片刻,赵叔叔劝诫我妈,“算了啊,嫂子别往心里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家里老的走了,嫂子这也轻省多了。”
“轻省什么呀!别提了,因为家产,哥俩在姥姥家门口打起来了。”
我爸叙说起,“你嫂子给我打电话。”
赵叔叔想起,“那天咱们哥几个不都在一块嘛,拦着你没让去,到那说什么,以后人家俩人是亲哥们弟兄。”
“你嫂子给我打电话,我说你可千万别去。”
我妈回想起来,“我去了,也没人听我的。我当时没去还对了,虽然说他们哥俩打起来了,甭管打得多厉害,但是人家后来和好了,还是不理我了,不跟我来往了。当时姥姥还在屋里床上躺着呢,俩人打架打了一个小时,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家丑都外扬了,够难看的。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打电话问你,我该不该去。”
“谁有本事把谁捅死。”
我妈摆手,“他不敢,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大舅拿着菜刀,吓唬老舅,就想找他要钱,后来姥姥旁边邻居大伯去劝架了,最后是人家大伯儿子正好把菜刀给抢下来了。他们哥俩对父母都不行,根本就没拿我这姐姐当回事。你是不知道,姥姥刚一没,亲戚没到以前,老大还想跟我打架呢,他在那说一句话,老大才没动手。”
我爸叙说,“姥姥的遗体还在旁边冰柜呢,就拿烟头扔你嫂子,我脸色立刻掉下来了,你嫂子要起来跟他闹,我说姥姥的葬礼完事再说,有什么事冲我来,立马不说话了。”
“因为大舅不了解他,总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好欺负。我们家大舅就是看你横就不敢惹你,看你老实就欺负你这种人,所以总跟我来事。我什么都没要呀,我们家四间房子,我一间没要,都给他们哥俩了,人家也没领情。”
我爸语气哀叹,“最后一个老的了。当初那阵姥爷向着儿子正常,都给儿子咱看得开。姥爷就是那个家庭教育,旧社会过来的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我都奉献了,也没人把我放在心上,一点亲情都不讲。我现在觉得我对得起我妈妈,姥姥跟我多活了三年,我跟人家说我伺候我妈伺候三年,人家说你这三年所有的灾都躲过了。你看老舅把钱都兜走了,净是灾祸了,在单位待着腿差点没折了,我认识个念佛的人说,人家说是我妈给挡过去了,第二次没躲过去,是平底摔跤把锁骨摔折了。念佛的人说,你拿了不该拿的钱,你会有灾祸。老舅锁骨好了以后,出了医院,打车去吃饭,还挨撞了,坐出租车上都挨撞,他这个灾就这么大。他自己都说,自从开上车以后,自己身体感觉都不行了。”
赵叔叔点头,“对,给自己积德了。”
我妈忿忿不平地念叨着家事,诉起苦水,“我那阵刚退休,以前还想的挺好的,本想着退休了,再去找个工作干。后来姥姥又因为心脏住了两回院,姥姥那时候已经小脑萎缩了,一阵糊涂一阵明白的,身边离不开人了,让我这俩弟弟均摊请保姆,谁都不肯出钱,好在咱家离姥姥家近,我退休后每天得到姥姥家上班来。大舅在宁河,指望不上,我替这俩弟弟担事,家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每天得等到老舅下班,我才能回家,他天天加班赚钱,我还得替他扛着,每天基本上八点多才能到家吃饭,这三年间,我们三口坐在一块吃顿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得等着我小弟歇班,我才能歇,有时候还跟同事吃饭唱歌去,跟女朋友旅游去,我还得在姥姥家盯着。每天回家,我一倒床上就睡着了,我就这样,老舅还觉得全是应该的,从没听他嘴里说过姐姐受累了的话。”
“你嫂子心里不平衡在哪呢?没领情。”
“法律上三个子女都有份,三个子女应该平分。我跟你说,咱这样说,姥姥姥爷留下来的房产,大部分家产全给老舅了,我这姐姐没跟他争,老舅说是父母给的。你手里攥着家产,就得伺候父母吧,你还把老的推给我伺候。又想拿着钱,又不想干活,我这个当姐姐的替你干活了,最后还不领情,我心里特别不平衡,小赵,你明白吗?”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自己兄弟算了,嫂子,一份厚道一份福。”
“所以再有什么钱,我也不能让了,因为看他们俩,不是那么回事,我爸名下没有房产,那房子不都分给儿子了吗?单位一登记注册,后来又给了房补,应该四个人分的,把我妈那份也给分了,最后仨人分了,一个人两万多块钱吧。”
“行了,全过去了,唯一办错了一件事,没给孩子争,就亏咱自己闺女了。”
我妈回想起来,有些后悔,“看他们这样,我应该争,没给闺女争。”
我朱唇微抿,歪歪嘴角。
“最后姥姥葬礼的时候,大舅老舅的闺女都没来。“
“也就建军的闺女见过,建东那闺女见过吗?”
“没有,我们都没见过。”
“老舅的闺女出生至今没见过。”
“不认识,走在马路上碰见都不认识,姥姥姥爷就小时候见过一回。”
“没见过,谁都没见过,这一家子都没见过。”
赵叔叔瞪大眼眸讶异着。
“光要钱去了,人没去,到时候要钱,老舅带着媳妇,一到春节,找爷爷奶奶要钱。”
“找爷爷奶奶要钱,那孙女都没见过,这都像话吗?!”
“来了才给钱呢,不来不给钱,他都没带孩子来过一趟。”
“太不像话了。”
我妈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就会找别人要钱,丫头这算小辈,过年时候,就大舅给过一次压岁钱,老舅一回都没给过压岁钱,你自己的亲外甥女,我就没想到这个老舅那么抠,钱都他拿走了,他就从来没有说给外甥女买点什么。”
我在一旁揭了底,“还真买过,有次求我帮他用咱家电脑下载点东西,讨好似的给我买盒寿司。”
我爸和赵叔叔无奈的笑笑。
“我都懒得说他。家里的活都他干,后来都形成习惯了,我就给拦住了,你别有什么事都喊你姐夫,水龙头坏了,你自己还不会修吗?那么点小事,怎么还喊你姐夫呢。你干活的时候想着你姐夫,等分钱的时候呢,这钱都是我的,就没想过姐夫,也没想过姐姐哥哥,人家都没想,就跟看见宝藏似的,姥爷的抚恤金下来了,说这钱都是我的。我们姥爷有财气,一辈子聚的财,全让哥俩外流了。”
“高高兴兴的活着,发愁的事,咱就不想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小十岁算了吧。”我爸劝诫。
“老舅72年的,七零后可跟六零后不一样。”
我爸夸赞,“我们老兄弟也是七零后。生在咱这个家庭环境渲染得好一些,一到年节时候,打电话咱一块去大哥那去,家里一聚热热闹闹的,老兄弟三口,我们三口,大爷三口还有未来儿媳妇,挺好的。”
“老舅可跟叔叔不能比。家庭氛围就不一样,他们家对家里长辈都是那种毕恭毕敬的,我们家这大舅跟父母混着呢,就会跟家里喊打喊杀。你们家家风正,我们家家风不正,邪风压正气。”
“我爸没的时候,老兄弟刚上小学,等于是我们哥俩养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