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自己,我决定对你说放弃(35)

作者:伏垚618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妈听我的叙说,在旁一脸惊诧。

“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

“有一年半载了。”

大夫愁云惨雾地看着我叹气,在病历本上下笔开药。

我妈在我身旁站着,弯下腰小声问,“大夫,我们孩子是不是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大夫综合陈述下诊断,写完把病历本平推回来,抬头对母亲吩咐,“记得吃完药,一周后来复诊。”

我一想到,医院离家的路途甚是遥远,是个巨大的负担一样。

母亲抓起病历本,转头叮嘱我,“丫头,你在边上坐会儿,我去取药啊。”

话音落下,门已被掩上,正奔向楼下的窗口处排队拿药。

我一脸颓丧地站起挪到门口处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等着,隐约听见屋外的电子屏幕叫下一位就诊人的姓名。我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随之病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三个人,一位体态丰韵且相貌朴实的年轻乡镇女人,一位中年叔叔辈稍矮一些的男人,还有一位爷爷辈的长辈,我欠身避让。一连三人穿过,我抬眼仔细扫视了下左侧的病患,这位女人呆愣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径直望向雪白的墙壁发呆,一言不发,看样子比我的状况还严重不少,两位长辈站着围在大夫跟前,大夫抬头审视这个女人,“你们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叔叔辈男人,向大夫叙说病情,“这孩子本来要结婚的,结果跟亲家闹了些矛盾,婚事就吹了,受些打击,好像是抑郁症,每天就像现在这样,一坐一整天,还经常幻听。”

诉说病情期间,女人用手掩面,样子极其痛苦,差一点要哭出来。

我妈正推门进来,把药盒递给大夫对桌管电脑的年轻女助手,她拿着药盒给我妈一一解析。

回到家,我爸问,“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重度抑郁症。”

我爸惊觉的“啊?!”一声。

16:49

“我始终闹不懂,抑郁症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能跟我解释解释吗?”母亲费解的问我。

“你想知道抑郁症什么样?”

“对。”

“我不是跟大夫说了嘛!”

“没太听清。”

我叹了口气,闭眼缓了下,又睁开叙说,“给你普及一下抑郁症的具体症状,抑郁症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不开心,重度抑郁症是成为废人,失去了所有正常生活工作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了,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任何人都比自己有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浑身没劲。哪怕洗澡出门这种常人看来很日常的琐事,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都要很痛苦的翻来覆去做很多思想工作,自己跟自己较劲,甚至都不能完成,实在太累了。会极度自卑敏感脆弱,别人一句不好听的话就能伤到自己,骤然间哭出来。不能见人,不能接电话,甚至连亲人都不行,会对所有事情失去兴趣,哪怕是曾经自己喜欢做的事,感觉脑子被绣住了,头脑迟钝变傻,记忆力衰退,昨天的事已经不记得了,失去了活力不想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都不做,语言组织表达能力已经丧失了,没人倾诉,想向外界求救已经无法表达出来了,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部表情渐渐的变僵硬,眼神呆滞一动不动,人会呈现木僵状,最严重会如同一尊佛似的,每天醒来脑中会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要与无数次自杀的念头做抗争,常有种特别濒临死亡,将不久于人世的感觉,长此以往,抑郁症是没心力的耗尽感,如同没油的汽车跑不动了,身心极度的疲惫,心里已是个快入土的沧桑老人了,呈现一种懒癌晚期的症状,不洗澡不洗头懒得下床上厕所,什么都想不起来,觉着一切都毫无意义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继续往前走了,像掉落进黑洞里怎么也爬不出来了,看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只有绝望。这个病表象看不到任何伤口,是心在滴血。最严重会控制不住自残会幻听幻视,抑郁症到重度期,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痛苦,会因为一件常人眼中很小的负面的芝麻琐事而想死,痛苦到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自杀,得过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死真的是一种解脱。我觉得最容易得抑郁症的,一种是早年经历坎坷的人,一种是追求完美的人,还有一种是心眼小遇事容易想不开的人。”

“抑郁症能治愈吗?别人家都怎么走出来的,我闹不明白呢?”

“抑郁症这个病,除了病友,没人会理解你。除了至亲,没人能忍受。没经历过痛苦的人,不会明白为什么人会绝望得想死,遭受的煎熬与苦难,也无法倾诉无法获得安慰,只能自己背负。抗抑郁的西药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控制减轻症状不恶化,表面与常人无异,与一种终身的慢性病无异,而且会复发。轻度和中度能完全治愈,重度基本上很难治愈,很多人要终身依赖药物生活。”

“一辈子是个废人的状态?”

“不一定,也许会好转减轻,只是完全治愈很难。”我凝然沉思,“有时特别理解那些自杀的人,人生来是来受苦的,死了就不用再受苦了。以前我总以为自杀的人是想不开,但是我得病后才发现自杀的人不是看不开,而是彻底看清看透了,所以别去劝说强迫想自杀的人留下,你不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死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是解脱,真正死意已决的人,你劝不了,想自杀的人一定是觉得活着痛苦,死才能解脱,你自己没能力帮自杀的人解决问题,言语劝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不想死的人,你让对方死,对方都不死,就想吓唬吓唬人,达到些目的。”

“我想起你上小学时,还学过手风琴,那时候双手配合得还挺好的,后来没有把爱好坚持下来,如果当时坚持下来了,或许能对自己现在的情绪心理有所缓解,现在也不至于会这样,至少有项拿手的技能,我有点误人子弟了,面对人生选择时,没有管你。唉,我手底下也没钱,没法给你报个班学一样乐器。你喜欢什么乐器?”

我脸上颇神往的神情,“琵琶和古琴。”

唉,在自己的天地里与外界隔离,或许爱好这东西,在人逆境时,能做到抵抗生活带给自己伤害的唯一避难所!拥有过却失去了,比不曾拥有过更加难受。愿望只能想想,现实把自己囚困在这里,每日还为生存发愁,不能去做自己想干的事,是多么痛苦的事。

“有什么话说出来,别总闷在心里,你每天想那么多干什么?是不是得这个病,跟前段时间爸妈吵架也有关系,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父母离异这件事,在你心里过去了吗?会怨妈妈吗?”母亲言谈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哽咽。

我不出声,眼底泛起泪光,泪落成线跟着淌下来,呜咽哭了。

母亲天性木讷愚钝,懵然不觉我敏感的心思,那是我心里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全部烙印在性格上了。

我妈伸手抽出桌角的抽纸,递给我,我接过,抽搭搭地将眼泪擦干,长吐了口气。

次日,清晨。

我被屋外,我妈的声音吵醒了。

耳边尤听见一些母亲和杨姨絮叨抱怨起家事的言谈片段,“……咱这样说,我该做到的都做到了,我该付出的也付出了,你先听我说啊。我现在知道这个情况了,那时候不明白,那时候要是带着孩子,现在会好得多,现在受到伤害的是我自己和孩子,他没事,人家没事。在家里我是顶梁柱,他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跑我这蹭饭来,他现在一无所有,我对他还能有多大的要求,没要求他成就一番事业,你最起码得有份工作有份收入,你看看他。我现在暂时不就为了孩子维系这个家嘛,因为我闺女这个病……”

自医院回来,我明显感觉到父母面对我时,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忽然之间,现在父母什么都不说了,在我面前小心翼翼,不再吵架,彻底不闹了,刻意在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突然对我特别好。不知是不是在外出或厨房时,两人互相通好气了,再吵下去,怕真的会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女儿。

这是被确诊患重度抑郁症的第一天,大夫给开了两种药,只够半个月的量,之后,还要去复查。

15-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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