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巴巴的看着宁绥,小心翼翼的将沾满自己口水的烧饼递出去:“宁哥你想吃我这份?”
宁绥的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在哪失踪的?”
陈寡“哦”了一声,继续啃了口烧饼:“您连人在那丢了的都不晓得就往上冲?宁哥,你师父究竟是谁?”
宁绥许久都没被人嘲了,上一个刚嘲他的……
恰巧是他那位师父。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语气冷硬:“无归。”
陈寡乍一听这名,愣了半响,旋即哈哈笑道:“宁哥你也会开玩笑的?这笑话可不大好笑……”
他顿了顿,没说自己为何不信,只是道:“听说是在梨花院丢了的。那儿是个戏园子。”
来都来了,他总不能打道回府,只能带着宁绥过去:“不过一年前就荒废了,他们头牌没了,那个戏班子觉着这儿风水不好,就搬走了。”
梨花院离他们不远,不过片刻,他们就到了门口。
这院子的确荒废的厉害,大门落了锁,宁绥也没想走正门。
便见他轻松一跃就上了墙头。
陈寡看着就脑壳痛:“……哥你考虑考虑我啊哥!”
宁绥没答话,只是垂眸借着夜色勉强瞧见了满地的枯枝落叶。
陈寡说那些人是在这丢的,可这儿没有半点人走过的痕迹。
且……
这空中有股奇异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旁的东西。
但宁绥太久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了,一时间感知能力还没复活。
他只轻轻跃了下去,落在了枯叶上,在这院子里随意转了转。
这院子里头有一个戏台子,宁绥不大看得清,却也还是能瞧见它的腐朽。
空气中都混杂着灰尘和浓浓的木头腐烂味。
随后也不知陈寡是怎么让自己进来的,反正宁绥正闭眼感受着那股异样究竟是何物,就感觉到身侧一阵风拂过,再睁眼看去,就见陈寡在地上打了个滚,以极其狼狈而又滑稽的姿态滑下来了。
陈寡尴尬的瞧着宁绥,宁绥却面无表情:“走。”
他的语速有些快,人也往回走了:“是魅。”
陈寡:“……?”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旋即流露出了极其愕然的神色:“嘛玩意儿?!魅?!”
“我艹那我们得赶紧走了,听说魅……”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声极细而又婉转的女声响起——
“只叹花容不在音犹在,却见朦胧虚影若癫狂——”
那是极好听的女音和戏腔,字字韵味,流转间诉出的情长更是叫人潸然落下。
但这并不是他们本来的世界,因为他们是夜探梨花院,现在梨花院不仅敞亮还十分繁荣。
宾客满堂座,就连那戏台子都是红木金屏明珠做灯,哪有什么残败之相。
宁绥看着台上身上带着只有他才能瞧见的黑气的女子,又瞧了眼自己没被变走的法衣。
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攻就要登场啦!!嚯嚯嚯!!!
第3章 周鹤
魅这种东西比较独特。
它并不属于妖邪,也没法归到邪祟这一块来,但却很好分辨。
尤其是进入魅后,只要是由魅创造出来的属于幻境的一体的人,身上便都会带有邪祟才有的黑气。
魅的形成说漫长也没特别久远,说短暂也需要点时间。
它没有实体,“魅”这个说法还是祖师爷随口给取的。
魅是由人的念力所形成的。
一个人的念力做不到,但很多人想着同一件事,祈祷着同一件事,念力便会汇聚在一起形成“魅”。
宁绥第一次接触魅是十二岁那年,他还记得他师父同他说旁人都不知晓的关于一个魅的最可怕的点。
因为当时得知那事时过于震撼,也就导致了宁绥对“魅”的印象十分深刻。
魅在这个世上并不罕见,罕见的是会被魅拉入幻境。
首先一般魅都不会主动拉人,其次就算是会主动拉人的魅,也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点拉人。
有时候只是短暂的一秒。
所以宁绥和陈寡这是走了千年霉运。
什么信息都还未得到就直接被拉入了幻境。
唯一庆幸的事便是两人并未走散。
宁绥倒无所谓,但陈寡这连最基础的甩符纸的课程都没学会的玄师……
大概是要成为魅的养料的。
陈寡现在就站在他身后,呆愣愣的瞧着周遭的环境:“……我在做梦吗?魅的幻境可以做到这么真实的吗?”
宁绥睨了他一眼,从他的穿着上确认了他身份是他的护卫。
宁绥对戏曲没兴趣,陈寡也不是很听得懂,他弯腰同宁绥咬耳根:“宁哥,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宁绥没答话,只是将整个人都靠在了软椅上,他明明对戏曲没有什么造诣,目光却是紧紧跟随着台上穿着花俏戏服的女子。
好在陈寡虽然话多又废,但心态稳得住,他见宁绥没有要动的意思,也没有半分着急的神色,便也老老实实的看那台上的表演。
宁绥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片刻,就听他又惊咦了一声:“……这是玉素?”
陈寡不等宁绥说什么,便俯身跟他解释:“就是梨花院原本那个戏班子的台柱子,也是花衫。”
他的视线始终在玉素身上,因为想要看看宁绥是什么表情,故而这时他才低头去瞧宁绥。
只见宁绥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手肘撑在了扶手上,掌心托着脸侧,表情还是那般冷淡而又无趣,可坐姿却是闲散的。
而且这个姿势……
陈寡挠了挠头。
一般只有大户人家的少爷才会这样坐。
陈寡在此刻终于在宁绥身上瞧见了他以前十分熟悉的、从别人身上感觉到的一些特质。
那就是宁绥那双常常垂着看人的眸子里头的平静似乎是带着点高位者的睥睨感。
但这可能吗?
宁绥不过也只是个只会甩线、连木偶都做不出来的偃师。
也就比他这个不会甩符纸、更不会画符的符师要好那么一丢丢。
宁绥并不知晓陈寡在纠结他,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又唱又跳的女子,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花衫?”
陈寡愣了愣:“……宁哥你不知道?”
“花衫是青衣、花旦、刀马旦的结合,”陈寡顿了顿,看向玉素的眼神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感情:“玉素姑娘是很有名的花衫,她不仅妆后好看,妆前那张脸也是倾国之色。”
宁绥又不说话了。
陈寡早已习惯:“说来玉素姑娘没了的时候众人还一阵惋惜呢。那时宁哥你不在潭州故而不知晓,玉素姑娘的事闹了大半年,到现在都还会有人感慨低叹。玄门有不少人都是玉素姑娘的追捧者。”
“我也就看过玉素姑娘的一场戏,但我至今都记着,她耍花枪时那是个又飒又美,厚重的粉墨都掩不住她那双眼,真的绝。”
陈寡说:“宁哥你要是瞧见的话也一定……”
说到这儿,陈寡顿了顿。
因为玉素现如今就在他们跟前。
她垂眸低低的唱着悲曲,舞动的水袖在空中滑落,任谁瞧了都心碎一地,可宁绥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陈寡心道宁哥没有心。
待得一曲结束后,玉素在抬手翩翩然冲他们拱手。
台下发出热烈的掌声,宁绥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径站起身来往外走。
陈寡连忙跟上,在一众跟看异类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问:“宁哥,我们不看完吗?”
宁绥头也不回也不动嘴皮,只是继续往前走。
他随意绕了几个回廊,发现梨花院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脑海里瞬间构建了几个可能性,随后顿了一下。
因为他们迎面走来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冲他们拱手;“这位公子,再往前走就到了内院了。还请您止步于此。”
内院不能进。
陈寡没忍住越过管家去看那月门,瞧见的却也只是一片郁郁葱葱。
宁绥没动,也没乱看,只默不作声的扭头就走。
陈寡还以为这哥会勇闯内院,没想到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拦住他。
他不解的挠了挠头,又觉得好像的确如此,只冲管家友好的笑了笑,随后抬脚跟上。
然而等他们走到无人之地后,陈寡还没开口,宁绥就直径跃上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