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有违礼数,他也不惜用手段逼着秦媚儿尊她为长姐,所以,他方才也不能容忍,婉婉对秦媚儿施礼!
听到许莹莹的名字,秦婉婉眼中的光华突然黯淡了许多,又低下了头去。
楚更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她。心中顿时又有些后悔,懊恼自己明明很在意,却偏偏总是只能以这种方式对她......只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很抱歉,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不要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即便她是你妹妹,那也只是为东宫娶的太子妃而已......而你,秦婉婉,才是我楚更的妻!”
不会吧!?
秦婉婉骤然又从方才的失落之中跳了出来,重新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楚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她竟然亲耳听到了太子殿下的道歉吗?
看着她扑闪的大眼睛这样望着自己,楚更顿时怒气全消。这回,他轻而宠溺的捏起她的下巴,唇如蜻蜓点水,快速地从她的唇上划了一下,笑道:“你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记住了吗?”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秦婉婉竟然有些受宠若惊的迷失。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楚更嘴角微微上扬,怕她碍于宫中规矩又犯傻,忍不住又嘱咐道:“一会儿入了宫,跟在我身边。”
及到宫门,一行人下了马车,秦媚儿便又上前来要行礼,楚更见秦婉婉在她面前仍有些过意不去,反倒是媚儿这一路反而是想通了,不仅面上全无为难之色,反而主动说道:“一会儿到父皇和母后面前行完大礼,臣妾想到凤仪宫多陪陪母后。就有劳长姐,替我跟随照顾殿下了。”
对于秦媚儿这样识时务的举动,就连楚更也对她有了三分感叹:果然是安皇后相中的太子妃人选,能够表面做得这么体贴大度,倒是颇得了安皇后的真传。只不过,秦媚儿虽然有意讨好,她那称谓里却无不提醒着大家,她还是一心向着安皇后的。
尽管太子依然面无表情,但当着秦婉婉的面,他也不得不对秦媚儿适时地投桃报李。尽管心中不快,却难得对媚儿的态度好了几分,点头道:“甚好。只不过,本宫的母后早已故去,这许多年来,本宫都只称她为皇后。”
媚儿闻言愕然,可楚更说完便也不等她与他并行,毫不避讳地径自牵起婉婉手腕,抬起脚步便往宫内走去。秦婉婉被他牵着,只要由得他挪动了自己步子,便是连看媚儿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
大殿上,皇帝和皇后端坐主位,太子行三跪九叩、太子妃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便算是请过安了。
昨日刚刚大婚,其实今天秦媚儿穿得喜庆些本是应当的。可是因为楚更喜欢素净的颜色,他今日白玉冠束发,又着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因此便显得与秦媚儿那高调的红色并不搭调。
反而是秦婉婉,今日也同样只是一袭乳白色的百褶长裙套上一件素白的对襟短衫,发间又只用了一只白玉珍珠发钗固定,显得干净而清新,尽管只是立在一旁,但是三个人放在一起看时,人们便会不自觉地认为,楚更和秦婉婉是一对璧人。
礼毕之后,秦媚儿便一路陪着安皇后凤辇,回到凤仪宫中。安皇后接过媚儿递过来的香茗,见她脸色并不好看,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也是本宫的侄女,如今让你嫁到东宫,时时处处你都得拿出太子妃的威严来。莫说一个宫婢,便是这后宫嫔妃,哪个能受的起你太子妃的礼?”
对于太子登门,让太子妃尊秦婉婉为长姐的荒唐要求,那日秦夫人便让人递了话进来给安皇后。媚儿还没进东宫门就被如此刁难,安皇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今日当了面,她忍不住教导起秦媚儿来。
到了安皇后面前,媚儿这才落了泪,忍不住吐苦水道:“儿臣不怕娘娘笑话,昨夜,殿下与二公子宿在书房之中,连新房都没有踏进半步。”
安皇后对此并不意外,楚更对她芥蒂这么深,对她举荐的太子妃,自然也不会有半点真心。秦媚儿这个太子妃,对她来说本也是个棋子,若是晋王能成功上位,还很可能成为弃子。
可是她仍然表现出一幅心疼的模样,用帕子替媚儿拭了泪,安慰道:“我的儿,的确是委屈你了。你初入东宫,若不早些立威,今后怎么办呢?那东宫之中的太医刘协,是本宫送进去的,若得必要,便是你的助力。还有新科的探花杜仲,他既然敢当庭请求皇上赐婚,焉知不能为你所用?”
宫苑深深重重,安皇后知道媚儿是个有心计的,因此只是点到即止。有一些不足对她说的话,安皇后自然不会漏出来半句。
对于安皇后,秦媚儿也并非全然信任。更何况她自小与她并不十分亲厚,因此什么话也留了三分,不敢像在秦夫人面前那般放肆,此时也不好太过,破涕为笑道:“娘娘,儿臣知道了。”
那边礼毕之后,楚更刚离了大殿,正要带着秦婉婉在宫里四处转转,后面福康就追过来道:“殿下留步!陛下请您和秦姑娘,一会儿御书房候驾。”
楚更似是早已料到,勾起唇角,点头道:“好!”便带着秦婉婉转道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来到这个地方,秦婉婉是心有余悸的,她忘不了当初安皇后在此是如何折辱的自己,还有,现在还留在殿下背上的那深深浅浅的鞭痕。
见楚更并没有让她留步的意思,婉婉停在后面,试探地问道:“殿下来此,是要跟皇上议事?要不我先在外面等着吧?”
“你没听福伯方才说,父皇是宣召我们?”他看了一眼她的清丽容颜,觉得越来越赏心悦目,索性搂住她的肩膀,与她一同跨入了御书房的大门。
秦婉婉恍惚:“......”。
☆、玉钗
两人稍待片刻,永泰帝也已经更了衣过来。
“儿臣参加父皇。”
“参见皇上。”
楚更他们跪地行礼。
倒是永泰帝,沉吟片刻也未叫他们起身,先踱步到秦婉婉身边,细细看了一眼秦婉婉的发钗,方才喜怒不明地感叹了一句道:“白玉珍珠发钗,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就赏给了这丫头?”
刚刚太子他们在大殿之中行礼之时,永泰帝就已经瞥见,立在一旁的秦婉婉,发间只别了这只发钗。只不过当时碍于观礼的人多,永泰帝并未当场点破罢了。
秦婉婉闻言,心中惊惧,以为永泰帝带着怒气,磕头道:“皇上息怒,奴婢不知......”
楚更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心中觉得极为讽刺!他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开口却十分温润,低声喃喃道:“母亲当年玩笑之语,儿臣自己记得,没想到,父皇也不曾忘记?”
这白玉珍珠发钗,是当年永泰帝与陈皇后定情之物。款式样式,曾是二人一笔一划描绘了,再让内务府打制的。
这发钗打制好送到凤仪宫时,他亲手替云逸插在了发间。当时年幼的楚更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还曾与孩儿玩笑说,待太子将来也有了心仪之人,便将此钗赠给未来的儿妇。
永泰帝又一次思及故人、念及旧人,似是想起了许多旧事,便对楚更也多了一分舐犊之情,他垂了垂眼眸,说道:“朕......怎会忘?”
这何尝不是太子对于自己的冒犯和叛逆?收回来停驻在那发钗上的目光,永泰帝明白太子的用意。
今日,他这样将秦婉婉带到他面前来,就是要让他这父皇知道:既然无法抗旨,他便奉旨娶了秦媚儿为太子妃,可是,那太子妃的头衔顶在媚儿头上,也仅仅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他看了一眼秦婉婉,冷声道:“多谢父皇还记得。儿臣也不会忘记,母后当年是如何含恨而终的。”言下之意,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让母后含恨而终的仇人。
永泰帝坐到了书案之前,那一点念旧的情愫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却是帝王被冒犯的恼怒,厉声问道:“太子不敢公然抗旨,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要与朕,叫、板吗?”
秦婉婉这回才敢确认,皇帝生气了!她被吓住了,明明这父子俩不是好好的,怎么又杠上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早上是柳姨将这发钗给自己别上的,谁知道竟然也会引发祸端。秦婉婉连忙劝道:“陛下、殿下息怒!是我不小心用错了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