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沛笑了笑：“张总说的有道理，但我要纠正两点，第一，这个制度不是我的制度，是通过公司员工投票的制度，既然通过了就得执行，第二，我不是没有给过渡期，在这之前已经过渡了三个月，整整一个季度，不能说要被淘汰了才又要继续过渡，他们仗着自己手里的那点人脉和经验，就以为公司不会真的解雇他们吗？那些大批的名校毕业的有更多经验的人的简历都还在这儿呢，要看看吗？”江沛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厚厚的A4文件纸。
业务部总监摔门而去，张副总也冷着脸走出来，总经办的几个小姑娘噤若寒蝉，刚才办公室里的血雨腥风让她们见识到了职场的厉害。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办公室恋情的八卦之事，素年在洗手间里就听见几个同事议论纷纷，虽然无人提名字，但却心知肚明，这件事很快就被扒出了铁证，在同事间传疯了，证据是几张旧照，是素年和江沛在大学恋爱时候的照片，也就是江沛私人电脑里废纸篓还原出来的照片。既然是私人电脑，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被扒出来。
这件事虽是内部事件，但东旭一向重视高管个人作风，且不论影响是好是坏，单是张副总和陈肖那几位在这件事情上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把事情传大，总部领导个个所有耳闻。隔天就通知江沛和素年去总部开会，顾予杭一早就在会议室等江沛，见到他第一句就是：“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道张云天那个家伙死死盯着你，你还这么大意。”
“我正大光明谈个恋爱怎么了。”
顾予杭冷着脸哼了一声：“还怎么了？你们那些旧照都被翻出来了，有人实名举报，说你江沛徇私舞弊，到地产集团任职，把自己的人安插在财务总监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违背公司任职回避制度。”
江沛从容不迫地笑了：“到底是哪个文盲还敢实名举报？公司的亲属回避制度是指亲属，我跟素年只不过谈恋爱，我跟她有什么亲属关系？”
顾予杭倒也不反驳，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问题是董事会这帮老古董。”
江沛冷声道：“谁不知道张云天是董事会林桦那个老东西的人，你放心吧，我迟早要给张云天教训。”
“你先想好怎么面对今天的讯问。”
没多久领导们陆陆续续来了，除了几个重要领导，与会的还有公司监督办和内审组，事情也不仅仅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除了实名举报江沛违反任职回避制度，还有不知名举报江沛和素年有重大财务违规行为，并且监督办已经掌握了实质性证据。这次会议，江沛和素年被停职检查，内审组将入驻地产集团，从去年十月份到今年九月份的账册及其他财务档案全部移交到内审小组手上。
虽然顾予杭在会议上据理力争，但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即便顾予杭是东旭的总经理，也不能凡事尽如心意。江沛的脸色是极为难看的，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态自己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并且表示愿意尽全力配合审计。倒是董事会那个老奸巨猾的林桦，颇为惋惜地拍拍江沛，说：“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凡事不能急于求成，否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也辜负了顾总的一番栽培之意是不是？”
江沛还没反击，顾予杭就先冷冷开口：“这就不劳林总费心了，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退休享清福，真是宝刀未老。”
林桦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总部会议过后，很快就下了文件，江沛和素年停职接受检查，财务档案和重要合同及会议纪要等文件移交审计组。地产集团本来就人员复杂，局面混乱，现在江沛的处境变的十分被动，东旭人心不稳，事事皆以张云天为首。他在地产集团多年，关系早就深入各部门，盘根错节，几个重要部门的老总也都是他的人，此时江沛被停职，公司又以张云天为主心骨，那些人就都跳了出来，各个唯他马首是瞻。当然，张云天为人刻薄狭隘，这么多年也没少得罪过人，公司也不是人人都希望他当家作主的，只是眼下这个状况，局势尚且不明朗，无人敢轻举妄动，都在观望等待。
反倒是江沛淡然处之，停职期间竟是他难得的放松，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停下来过，累是必然的，乘此机会终于可以好好歇歇。
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白天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素年会自己动手做早餐，江沛在烤面包和溏心蛋的香气中醒来，她穿着居家毛衣，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正在中岛台前忙碌着，他一度怀疑这一刻是不是在梦中，这场景他想过无数次，在脑中不停演练过，可真的实现了，他却觉得这么不真实。
她回身看到穿着睡衣倚在墙上的他，他的身材修长，完美的肌肉线条在半敞的睡衣里若隐似现，他比从前更多了一种成熟的男人味。她还记得，读书那会儿，他非常消瘦，愈发显得高，又因为高更显得瘦，喜欢穿白衬衣和牛仔裤，白衬衣越洗越白，牛仔裤也越洗越淡，整个人气质是温润的白面小生，但现在他比以前壮了很多，特意练过的腹肌和胸肌流线完美，身上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气质。
人都是在改变中成长的，她又何尝不是？那几年的她是明媚的、是快乐的、是没有杂质的，而现在她变的温婉，变的平和，变的学会了迎合跟妥协。只是，唯一让她感觉心疼的就是，他的蜕变是在痛苦中挣扎出来的，此刻，她只想抚触他的伤口。
她放下手中的餐盘，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即便对她的一切都烂熟于心，但江沛还是心跳漏了一拍，他把下巴抵住她的发顶，轻轻摩挲，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她才抬头说：“吃早饭吧？”
“好。”美好如斯，他愿以一切换取。
两个人静静吃完早餐，即使没有言语，彼此心中却温暖而满足。
第30章 时光终究会改变一个人
早餐过后，两人去了趟商场，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东西，素年本来就是懂得生活的人，她的公寓里都是女性用品，于是又买了好多男性生活必备品，从浴巾到拖鞋，从拖鞋到剃须刀等等，每一样都认真挑选，她的品味一向很好，无论是品质还是品相都无一可挑剔。相比而言，江沛就粗糙很多，这些年他忙着工作，根本无暇顾及生活，一切本着从简，难免乏味。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停职的这些天他们都是这样，睡到自然醒，吃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逛逛商场或者超市采购一些食材，回来做饭吃，有时素年也动手做一点甜品，江沛不爱甜食，但依旧很给面子吃掉她亲自做的小蛋糕。
在停职的第十天，江沛接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话，又打开电脑传了些文件，素年见他关上电脑的瞬间淡定自如，才开口问：“时机到了？”
江沛扬唇一笑：“到了。”
“我不太懂，既然早就知道这是张副总设的局，为什么不当下揭开，而非要停职检查后才动手呢？”
“张云天是地产集团的老骨干，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地产集团动荡和波折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要斗倒他，必须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即便他的手不干净，但也不能是在我任职不满一年的情况下，被人无端举报，且不论以他这么多年在东旭的根基，即便他什么都没有，总部也会认为这是内部斗争，无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还觉得是我没有容人之量。”
“所以你明知道这是他设的局，也要给他这么一个诱饵，引他上钩？”
“是，他一向行事稳重，我不做诱饵又怎么肯轻易上钩？只不过他想不到他最信任的人会倒戈相向。”
素年叹惋：“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王主任跟他是兄弟之义。”
“职场之上哪有什么兄弟不兄弟，唯利不变而已，再说，王恒当年跟他一起进的东旭，一起做的管培生，又一起被调到地产集团，王恒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差的就是机会而已，他张云天一路扶摇直上，王恒却处处被压制低他一截。你不知道，当年地产集团选拔分管市场的副总，王恒也是候选人之一，但是当时已经分管人事和行政的张云天，没有向总部推荐他这个好兄弟，而推荐了戴严嵩这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这件事王恒又怎么可能忘了呢，再有就是综合办那个徐副主任根本不把王恒放在眼里，综办实则是徐天当家作主，明目张胆踩在了王恒头上，但张云天却视而不见，你还觉得王恒心里真的没有芥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