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挺让人头疼的。然而中年男人耸耸肩,挥了挥魔杖,让杖尖流淌出的光丝在看板上画了个金灿灿的玉米。
“那是酒吧老板艾利克斯,他并不参与保护区的工作,但他毫无疑问是这里最受尊敬的人之一,尤其是在饭点的时间。”查理停下来和艾利克斯打了个招呼,然后接着说:“他是被魔法飓风卷到罗马尼亚来的,所以他给他的酒吧取了这个名字,只可惜大概没有麻瓜会踏入他在市区里开的同名分店了。”
“我可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很居高临下,但我还是得说,我真是搞不懂罗马尼亚人是怎么想的。我是说,气流和感冒之间到底能有什么关系呢?”艾利克斯走过来和他们逐一握手,顺着查理的话开始了他的抱怨,“我可再也不想坐他们的火车了,那车厢都快热成桑拿房了,你猜当我拉开窗以后他们说什么?——天呐,字面意义上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的所有人,停下他们手中的活计冲我吼着我有多不为他人考虑,如果他们第二天感冒了那都会是我的错——我只是开了个窗而已!”
“但不说那些,我仍然喜欢麻瓜,小伙子”,艾利克斯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从酒吧内飞出了两只酒杯,和两道追逐着杯子的啤酒液体。当老板把杯子递给杰森和埃斯梅的时候,啤酒正好稳稳当当的落进杯中,甚至还因为冲势太急而打出了绵密的泡沫。“敬我们的新朋友!”
罗马尼亚的热情超出了杰森的想象,以至于他在被这里的人以“举办篝火晚会”的理由被拉去拾取树枝的时候,他只能看着埃斯梅笑眯眯的挥着手目送他离开。
完全忘了他们只是想来看个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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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杰森回到酒吧旁的营地时,他发现这群巫师真的有模有样的搭起了篝火,甚至连用于烧烤的长串和调料都已经准备妥当。埃斯梅已经换上了罗马尼亚的传统服饰,长至小腿的黑色衬裙上点缀着繁复的刺绣花纹,随着她的走动荡开一点旖旎的波纹。她的长发被同样款式的围巾裹起,只在颈边垂下一缕,随即被她夹到耳后,露出因为运动而显得比平常红润的白皙脸颊。她正好站在夕阳完全沉没于地平线前的那一缕光线里,从杰森的角度看去几乎像是张油画。
下一秒她看见了他,然后就甩开身后逐渐深沉的暮色,提着裙摆向他跑来,张开双臂被他抱在怀里转了个圈圈。方才幻觉中的油彩剥落,凝结在了此刻真实的温度和气息里。
杰森直到此刻才有种度假的真实感。他们旁若无人的接了个吻,在善意的目光里相携着走在巫师们刚刚清理出的小道上。埃斯梅偏偏不走平坦的道路,反倒踮着脚在路边的落叶上跳来跳去,踩出一声声清脆的叶子崩裂声。杰森不得不走在她身后,生怕这倒霉姑娘扭了脚,即使那也只是一个治疗咒语的事情。
埃斯梅很快就玩累了,白天里的步行对于这个疏于锻炼的姑娘来说仍然算是不小的运动量。但她并不消停,神神秘秘的凑到杰森耳边要他猜这片林子里有几只鸟。“不许用你的那些古怪科技,不许..总之就是不许玩你那些像是作弊一样的把戏!我今天一定要问倒你——我会赢的!”
杰森无奈的看着这个兴奋过头的傻姑娘,看在她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没有魔法监控的地区的份上,他决定大方的满足她的心愿。他随口报了个数,心满意足的让埃斯梅搂住他的脖子得意洋洋的说“你猜错啦!”
她挥了挥魔杖,让满地的落叶逐渐变形成一只只金色小巧的鸟儿。它们起初有些呆头呆脑,看起来有些找不着方向,埋的步子也歪歪扭扭,但女巫很快让它们振翅起飞,在空中组成了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绕着他们两人飞了好几圈,有几只停留在他们的发间和手指上,在杰森忍不住想要摸摸它们之前就再次起飞,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在停下来拼了个骚气的花体“J”字母之后三三两两地远去了。
——在杰森来得及说任何话之前,他面前的姑娘就先捂着脸半侧过了脸。
“哎呀”,她这么说,让绯红坚定的爬上了她的耳垂,“哎呀。”
她在杰森忍不住的笑声中放下了手,转而去捂他的嘴:“不许..不许笑!”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你是想要我亲你还是…”杰森还没说完就被埃斯梅狠狠踩了一脚。她现在倒是把她的形象包袱又背了起来。
最后杰森是把她背回去的,因为埃斯梅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和微微肿了些的嘴唇。
“我赢了。”她在他背上闷闷的说,声音里还带着些尚未平息的喘息。
杰森把她又往上踮了踮,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但是我也没有输。”
☆、番外·欧洲假日(完)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就是你说了一小时还没说到龙的理由吗,杰森·托德?”蝙蝠家的剩下三个兄弟在长桌对面一字排开,阴恻恻地看着杰森。
迪克:“你有图吗?”
提姆:“你有真相吗?”
达米安:“没图你说个xxxxxx?!”要说出口的脏话在众人突然一致调转的谴责目光中被消音。
迪克:“如果长篇大论是你新开发的技能。”
提姆:“那你现在的技能点已经远远超过了迪克。”
达米安:“下地狱吧杰森·陶德!”这一次迪克和提姆阻拦他拔刀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敷衍。
杰森·吊了全家一周胃口·现在仍然没有把故事补全·翻窗离开中·托德:和凡人交流太累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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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杰森从未想到过,对于巫师来说,研究龙的方式会是如此特殊。
纽特·斯卡曼德先生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会一边追忆着他追赶着嗅嗅的无数次经历,一边涨红了脸解释说,研究神奇生物的方法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亚子!
只有在罗马尼亚保护区才会有“把研究人员变成一条龙混在龙群里”的邪典方法!
杰森:不是,教授,我挺好的。真的。
昨晚吃下的玉米糊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景区餐,在此情此景下被称为门票更为恰当。在巫师世界里,即使是学龄前的幼儿都知道“龙无法被驯化”和“龙的鳞甲使得它们对大多数魔法免疫”这两条常识。作为研究人员,在自己的身上施加魔法,化作龙的模样无疑是一条能够安全地潜入龙窟的捷径。
为了避免研究到“伪龙”,这个魔法添加了一个非常贴心的设定:人类看不到人类的龙形。
这不仅意味着他现在对自己长什么样一无所知——杰森往身侧看了看,边上是同样化作龙形的埃斯梅——他也不知道埃斯梅变成了哪一种龙。
他只能看到埃斯梅一手拉着他,一手从酒吧老板艾利克斯手中接过“入园指南”,扫了一眼就挂着神秘的微笑递给他。
她这么笑的时候,心里打转的永远不是什么好的念头。
这张指南就好像游戏里的导航一样,贴心地指出了他们的前行方向:在初升朝阳照亮树根上盘旋的第三圈花纹之时,拉七下头顶的树枝,在腰间捆好随之垂落下来的藤蔓,大胆地走进树干上裂开的那条缝隙里。
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杰森拎着这张羊皮纸颇为怀疑:“你知道这像什么吗?——骗达米安的童话书。”
埃斯梅从他手腕下扒拉下来寄存的发圈,一边扎着长发,一边站到了那根树枝底下:“好吧大男孩…那你想掉头吗?”
“当然不。” 杰森当即就走在前面,第一个钻进了那个缓缓张开的缝隙。
树干里的空间比外头看起来的要大得多,然而他们暂且无暇感叹。一路往深处走,激烈汹涌的水声在越来越宽敞的空间里变得愈发分明,在转过最后一道弯之后,他们才发觉树干的中心竟是一条从下往上奔流的绿色瀑布。
然后他们就坐了次单程的跳楼机。
在木质的纹理上流动的藤蔓就像安全带一样牢牢地牵紧了两人,逆行的树中瀑布堪比世界上性能第一的观景电梯,凶猛而不可抗拒地把他们往上抛。只有像现在这般从内部探索,才能知道这些在树外看来四处伸展的枝条原来是四通八达的管道,在天空树的内部铺开了有如过山车一般的轨道,然后在冲上了云霄后把他们甩出了车厢,稳稳地抛在了朝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