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皇帝肯定是疯了,群臣中的骚动果然比刚才大了一些。
李齐的眉毛扬起,显然对他们的反应不太高兴。这帮老家伙,就知道怕这怕那,缩手缩脚。
樊将军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微臣愿替陛下领兵出征。”
“好,好!”李齐拍掌,群臣松了口气,好歹不是皇帝亲上阵前去疯了。
“那就,封你个御前先锋吧!”
群臣刚放心的心又提了起来。
“皇上?”
“难道樊将军嫌弃朕这个御前先锋的官衔给的太小了?”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希望皇上能以朝廷江山为重。”又不是无人可用,皇帝带头跑出去打仗,像什么话。皇帝尚无子嗣,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倘或有失,大好河山岂不是后继无人。
李齐似乎认为自己不会死,众臣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朕的江山朕会不在乎?”
底下有个别老臣恨不得跑去先帝陵寝大哭一场。可叹先帝一世英名,却生出了这么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李非在尚国建都第二年就撒手人寰了,只有李齐这么一个儿子,有选择的话,估计轮得到谁也轮不上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李齐还要带上主力军队,只留不到一成的军队守城。
群臣慌张,跪了一地,齐声高呼:“请陛下三思啊!”
李齐抠抠耳朵,这些老东西就会老一套。整天就知道劝自己三思而后行。自己都当上皇帝了,事事还要受他们限制。
“不带够兵马怎么能将他二者一举拿下?”
他的目的是要借此战役将两国吞并,让他们成为尚国的附属,他要做一统天下的霸主。丝毫不理会群臣关于国内兵力都调派出去,后方空虚,敌人很容易趁虚而入的担忧。
李齐则认为,梵宣两国兵力本就比不上尚国,现所有的兵力都在阵前,哪有空来偷袭尚国都城。就算有,尚国都城鸢城易守难攻,一成的兵力也完全够用了。
“先帝啊!”底下有老臣长呼一声,忽地起身撞向金銮殿内的圆柱上,头破血流,倒地身亡。
众人惊骇。
李齐咂咂嘴,没有再多的表情。
罢了,樊将军沉默应封。
李齐自封大将军,率军赶至两军交界处
两军阵前,军旗随风飘扬。
连日来两军阵前交手多次,双方死伤相当。
李齐领兵赶到的当天,大雪封路。他骑在一匹毛色油光水亮的棕色高头大马上,立于山峰之巅,俯瞰两军黑白分明,错落有致的军帐。樊先锋上前谏言,两军均无防备,不如趁此进攻最为有利。
李齐摆手:“这有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樊先锋无言,想着众将士长途跋涉,确该休息便不再多言。
李齐回望山下邪魅一笑,驾马而去。
三十
“你说认识就认识?”
哨兵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少年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身暗灰色短款劲装也挡不住他浑身透露出的清秀劲儿。许是穿的有些少了,他边跺着脚,边和两个哨兵解释。
“我真的认识你们主帅,夏侯君安。二皇子渊王,我认识的。”
哨兵甲觑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如今谁不知道两军阵前的领军是谁?”
看他这身衣服的料子和样式都不像梵璃的东西,倒像是宣国来的。
哨兵乙托起□□在他腿边打了一下:“再不走打断你的腿。”
敏感时期,什么人随口一说就放进来那还得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来干什么的?不让我进去耽误了大事儿你负得了责吗?”
“少吓唬我,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不像个好人。说不定就是对方拍来的奸细,你说要进就让进呐?”
“嘿,我说你……”少年快要冻僵的双手在腰侧搓了搓,手指勾到一样东西,拿起来一看,是玉佩。他把玉佩扯下来,还真派上用场了。
“不相信是吧,你看,这是你们二皇子交给我的东西,你带着这个玉佩进去问问,问他是否认识。”
哨兵乙狐疑着接过玉佩打量两眼,“等着。”
又冲搭档道:“看好他!”
哨兵甲猛吸一下鼻子:“知道了,用你说。”
哨兵乙一步一个坑踩着积雪往大帐的方向去。
“兄弟,你冷不冷?”
哨兵甲一个大白眼球甩过去,不是废话吗,你在这里一站就是半天试试。
“冷你就跺跺脚,会暖和点儿,像我这样。”
哨兵甲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长这么个好模样有什么用,傻不拉几的。站个岗还又蹦又跳的,嫌命长啊。他这么想着,还是没有搭理少年。
“你们的将军这么死板的吗,连活动活动筋骨都不允许。我们将军就允许。”不允许他也要跳,反正军令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和聋子的耳朵没什么两样。
哨兵甲一听立刻用□□指着他:“说,你是哪边拍来的奸细?”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推开枪头,嬉皮笑脸道:“哎呀,我看你满脸严肃,跟你开个玩笑的。哪个将军会派一个主动暴露出来的奸细?”
哨兵甲抽抽嘴角。
少年再逗,哨兵甲也不在搭腔。
“真没意思,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少年腹诽,转头看到哨兵乙奔来。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哨兵乙连连点头,“将军让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用啦,我自己进去进行了。”
“您知道哪间帐篷是将军的?”
“那当然。”不就最大最气派,守卫最多的那个咯。
“那好,您慢走。”
“嗯。”少年应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哨兵甲瞪大眼问哨兵乙:“谁啊?”
哨兵乙目送少年离开,摇头,回说不知道。
“不知道是谁你露出一副哈巴狗儿的表情?”
“说谁呢,谁是哈巴狗儿?你不哈巴,你撵上去揍他一顿啊,揍完保证你连他祖宗十八代都门儿清。”
“你……你不也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是不知道啊,但我看将军看到那块玉佩的表情,恐怕这人和将军不是什么普通关系。”
哨兵甲不自觉的压低声音:“将军未带兵前就是个闲庭信步的王爷,身体又不济。谁不知道咱们将军一年到头连皇宫都进不了几次,哪能结识到关系不一般的朋友。那小子一身江湖气,怎么看和将军都不是一类人。”
“你懂什么,要不是这次咱们连将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终归是传言,也没谁整天惦记一个王爷交什么样的朋友吧。那是咱们这样的人能管得着的地儿吗?”
哨兵甲觉得甚为有理。
雪花被踩后发出的咯吱咯吱声由远及近,夏侯君安起身,和掀帘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一股沁凉的寒意钻入鼻尖,直冲脑门儿。
“哗,夏侯大将军这么热情,我刚进来就差点把我撞飞出去。”
夏侯君安拉住他的胳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风雪,还穿这么少。”
“穿多了赶路不方便。我跟了李齐他们一路,他们方才已经到了,现停在不足五里的山崖下。我废了老半天的劲才甩开他们的眼线脱出身来。我脱身的方向离你的大帐近些,我便先来了你这里,免得我走回头路,还得再赶回我爹的大帐去。”
夏侯君安眼神黯了一下,干巴巴的说了句:“辛苦你了。”
尚国的军队果真训练有素,这么大队的人马,居然毫无声息的就安营扎寨下来,两军竟然都无察觉。
“话说,我也是到了阵前才知道梵璃派来的阵前大将军居然是你。不过也还好是你,不然我也费老大的周章也未必能让他相信,我们是一伙儿的。”
原来唐暮和夏侯君安早就察觉渊王府被人暗中监视了。他几次出门,都被人尾随。他们当时以为的是太子已经开始怀疑唐暮的身份,借由司马太医请平安脉的事也印证了这一点。尚国求娶不成,屡犯两国边境,民众不堪其扰。二人两下一合计,打算合伙演一出戏。不过这出戏还是有风险的,因此夏侯君安在向皇帝请示时并未明示唐暮乃是替嫁。
唐暮回国前寄回的信自然也不是什么诉苦信,而是商议信。信中表示两国借机合力剿灭李齐,双方日后分庭抗礼,互不干扰。信中提及,若宣帝同意,派一队探亲使团充作敲定合作的暗号。表面为探亲,实则共商战略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