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侧(15)

夏侯定邦咕哝着滑到地上,他伸手去扶,无奈的意识到自己抽不出手来。定邦醒来惊恐的瞪大眼,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慌张的四处看看,才看到他熟悉的二哥也被绑了。他急促地呜呜两声,只见他二哥对他摇了摇头。夏侯定邦止住哭,像只蚕宝宝似的拱到他二哥身侧坐着。

夏侯君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里的牢房,看守牢房的三人喝的烂醉,趴在桌上打着鼾,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就着桌子给自己翻了个面儿,拂落了一个空酒瓶,空酒瓶落地,啪的碎了,另外两个醉汉不同程度的发出不满的梦呓声。

隔壁牢房关着的一群半大的孩子被这动静惊得低呼,互相蜷缩的更紧。夏侯君安瞪大了眼睛,莫不是真被传说中的拐子给拐来了!夏侯定邦又往他二哥身上贴了贴,小身体抖的厉害。夏侯君安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现在是深夜,又不知方位,更没法向外面传递消息,不知道阿默知道自己和定邦不见了会不会带人来找。

而此时的某人已经回到王府,倒头就睡。心想着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找不到回家的路吧,完全没想过可能遭遇不测的问题。

后半夜牢房里的火把和篝火都熄的差不多,要不是定邦这个小火球靠着,夏侯君安就要冻僵的连知觉都没了。尤其是手指尖和脚趾,完全是麻木的状态。他试着动了动指头,企图让血液得以循环。梦中的夏侯定邦吸吸鼻子,皱起眉毛,显然这样睡很不舒服。

“王妃王妃!不好啦!”宫人小叶子大半夜里差点将揽星阁的大门拍倒,外间守夜的羽儿披着外衣打开门。

“大半夜的吵什么啊?”羽儿不满的揉揉眼。

“我们小皇子和王爷到现在还未归啊!”

羽儿的瞌睡虫跑了大半,“你等着。”

“王妃,快醒醒,不得了啦,王爷不见了!”还是一大一小两个王爷。

“谁不见了?”坐起身,睡醒惺忪。

“咱们王爷,还有小王爷。”

“哦。”在羽儿瞪得跟铜铃一样的眼神里倒下,复又坐起,“你说谁?”

“咱们的王爷和小王爷丢了……”

瞬间清醒。

“夏侯君安还没带着夏侯定邦回来?!”要说夏侯君安贪玩那可能性不大,更不会拖着个小的夜不归宿。

黄粱梦中惊坐起,梦里他刚梦到自己当上了将军,娶了娇妻美妾。大婚当日有人上衙门击鼓鸣冤说他强抢了别人的未婚妻……

唐暮边穿衣服边想,此事尚不宜惊动宫中。套上白日那套男装,换了一顶纯黑色的斗篷,吩咐羽儿:“先把那个小叶子看好了,不要让他去宫中报信。王爷他们要是迷了路白连累皇上娘娘跟着担心一场。要是真遇到什么不好……宫中知道了必定声势浩大。若是被有心之人掳走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后面的话他没好说出口,能挑着两个王爷下手的,必定是冲着钱去的。逼狠了,对方说不定会灭口。

“他可是敏妃娘娘的人。”敏妃是最得宠的妃子,她的宫人在宫中都是横着走的。要她去控制敏妃的人,她不敢。

唐暮系好斗篷,戴上帽子,走去外间一个手刀将小叶子砍翻在地。羽儿在唐暮的示意下找来绳子将小叶子绑好,嘴巴堵上。

“若有人来问,便说我和王爷带着小皇子在外间玩,最迟明天晚上回来。里边那个,暂时不要给他吃喝,免得放开他叫出声让大家起疑。”

他说明晚得回不是确定可以在明晚将人寻回,而是这消息最迟只能封锁到明天晚上,明晚宫里一定会派人来询问或者接回小皇子。

羽儿战战兢兢的答应,看守小叶子的活儿做的还算谨慎。在寻人的这段时间内,只要对方有苏醒的迹象,她就一定会用花瓶底将人砸晕。

黑夜中的唐暮几个腾挪,在梵璃最高的几座楼顶上来回跳跃,往楼下看,试图找到那两个熟悉的声音。

冬夜峭寒,唐暮经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夏侯君安极其怕冷,没出意外的话这个点应该在城中的某处客栈歇脚。想及此处,唐暮跃下此时尚有灯光的几处高楼。

牢房里最先醒的是那个满脸胡茬的大汉。他伸个懒腰,双手在勃颈间抓了抓。瞌睡醒的差不多了,他踢踢旁边的两人。

“醒了醒了,要干活了。”

两人在半迷糊状态下打开了兄弟两隔壁的那间牢房。矮小黝黑的汉子仍靠在牢门边打盹儿,另外一个瘦高个鲶鱼嘴的男人拎起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孩。女孩脸上脏兮兮的,一双小鹿似的黑亮眼睛布满惊恐。

“就这个吧。卖也卖不上好价钱,送去楼里又太小,估计那娘们儿也没心思把这小丫头养大了来换钱。”

夏侯君安脑子里还在思索着什么楼,卖去哪里,小姑娘在鲶鱼嘴的脚下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同牢房里的孩子全都瞪大眼,他们没有被堵住嘴,却没有一个敢哭出声的。目睹全过程的夏侯君安浑身颤抖,这个畜生,就这么在他眼前把小姑娘的脊椎踩断了!他目眦欲裂,几次拼尽全力想要挣开绳索,最终无力地喘着气倒回地上。

黝黑汉子甩甩头,“我说你啊下手总是这么狠,打断腿就好了。你这样她以后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只是被打断腿的话万一被人寻回去,那麻烦事就大了。这样才干净,就算侥幸被家人找到了,成了废人,也没有几个人愿意领回去的。”

黝黑汉子道:“你这么缺德,不怕将来生儿子没有□□儿吗?”

打残了人家不说还要断了别人回家的盼头。

鲶鱼嘴似笑非笑的看黝黑汉子一眼:“做咱们这一行的,行了这缺德事都是别想有下辈子的人。到了阎王爷那处,自是上刀山下油锅,七十三道酷刑受完了也要魂飞魄散的。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做甚五十步笑百步。”

黝黑汉子站直身体,他在这牢里呆了三四年,没打残过哪怕一个人。可鲶鱼嘴说的对,做这行的,没有清白的。不是凶手,就是帮凶。

外头的更夫敲了六下,六更天了。想到鲶鱼嘴说的地狱,被这敲锣声一激,黝黑汉子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鲶鱼嘴毫不掩饰的嘲笑:“怎地跟头一回做这买卖似的?洞房花烛夜都没这么紧张过吧。”

黝黑汉子真想扑过去把鲶鱼嘴的嘴给缝起来。

从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由左及右,唐暮将城中的所有的客栈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唐暮又渴又累,在一座青砖楼顶上躺下。冬日的西北风吹的呼呼响,钻进他的领口,袖口,鼻腔里。会不会回去了?迟疑片刻,他越回王府,确认人还没有回来又去往城里。

今日的天气看起来不会太好,没有晨辉,东方一片灰白,不知不觉又绕回刚才的那栋楼前。

“青砖白瓦巷”,唐暮以为是饭店,踏进去准备点碗面条来吃吃。四层高的楼里上下没有一个客人,大厅中央坐着也只有自己而已。室内暖香扑鼻,倒不似平常酒家一年四季散不尽的汗腥气和酒气。

等了半天也没人招呼自己,桌上也没有筷筒或者茶壶茶碗。

唐暮招呼人上菜,半晌二楼转角处传来一身轻笑。这样冷的天,楼梯口处站着个穿着火红狐皮长袄,袄子却挂在两臂上,袒胸露乳的女子。她扭着腰下了楼梯,在离地面三层台阶的地方停住,与唐暮对视,媚眼如丝。

屋内室温不算低,可唐暮分明感到一阵阴风刮过。

“小官人,我们这店,白天可不招待客人。”

声音清脆,甜腻惑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唐暮攸得站起身落荒而逃,口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近。

身后传来女子尖细的笑声。

以前他常看不上唐将军一介武夫却像个老儒生一样迂腐刁酸,刚才自己逃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就是个青楼吗,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十六

岚心拢拢狐皮袄的大领,收起媚态一步三摇的转到楼里最后间的屋子。

屋子里是今天六更时刚送来的新货,听说是海外来的异邦女子,高挑艳丽。艳丽与否还不清楚,看这长长的一条黑布袋,个子是真不小。岚心给两旁的小子使个眼色,两人将袋口打开。高鼻深目的美人儿从布袋里漏出脸来,耷拉着脑袋。脸上的妆蹭的掉得差不多了,糊了满脸,看五官是不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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