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番外(8)

驻足看了一会儿,闻灼忽而道:“山涧幽明,松遮柏掩,钟鸣寻古寺。穿花寻路,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转头对严恪赞道,“写的极好。”

他念的这两句,正是出自严恪那本游记里《栖霞山桃花涧遇虹》那一篇。

严恪怔了一瞬,没料到闻灼竟能将自己写的文字记得这样清楚。对上那双弯弯的月牙眼,眸中也随之染上笑意,点头应道:“的确应景。”

这么一路闲聊着回了梁府。

当天有兵部传信使带了委任调兵的文书抵达夔州城外的禁军驻地,闻陶便连夜赶过去,隔天入夜时才回来。奔波了一天一夜,闻陶既渴又饿,匆匆往厨房走,到门口时却见闻灼也在里头。

“你怎的还没走?”闻陶皱眉问道。《$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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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闻灼拎起一只青瓷水壶正往碗里倒酸梅汤,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约了几位船商要来这儿谈生意,我当然不能走。”

端着已盛满的一碗紫红汤汁,闻灼又撂下一句“留了晚饭在锅里,还热着”,便反身从厨房出去。

闻陶看他走远,顾不上吃饭,急匆匆往书房走。

梁枢的书房在府邸东面的角落,白日明朗,夜间僻静。此时屋内燃着火烛,梁枢正伏案撰写公文,窗户咯吱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找你问过褚晟了?”闻陶探头进来,问道。

笔尖顿了一顿,梁枢“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闻陶索性双手在窗台上一撑,纵身翻了进来。桌案上放着一碗酸梅汤,闻陶端起来大口喝完,灼人的渴意得到缓解,长舒了口气,又问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梁枢仍是没有回应,埋头写完剩下的那十几行字,才搁下笔道:“自然是按你交代的话回答的。”

“他既已知道褚晟不在这里,为何还不走?”闻陶奇怪。

“或许他留在夔州并非全是为了见褚晟,”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梁枢轻声道,“西南情势不稳,剿匪迫在眉睫,战事将起,他担忧自己兄长的安危。”就像你担忧他留在这里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才那样期望他尽快离开。

闻陶的眉头越发拧紧,喃喃道:“罢了,终究撵不走他,”又抬头看向梁枢,一手搭上他肩头,“你替我多看顾他。”

梁枢笑着点头,忽然想起这人连夜的奔波,道:“给你留了晚饭,在厨房热着,”指了指桌案上那只已经空了的瓷碗,“去吃饭,吃完了给我盛一碗酸梅汤过来,那只青瓷水壶里装的。”

“遵命,梁大人。”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闻陶拿着那只碗,转身从书房正门出去。

三日后,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在傍晚驶进夔州城,甫一进城,便有两列厢军兵士从旁护卫,马车在知府衙门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灰袍的人先跳下车。车厢里还坐着另一人,那人双手被缚于身后、头蒙黑巾。灰袍青年伸手扶他下来,交代一众兵士守在门口,便押着那人往里走。

衙门里头灯烛明亮,闻陶负手立在堂前,梁枢坐在大堂一侧的椅子上,看着那人被带进来。

“将军,梁大人。”灰袍青年朝二人拱手行礼道,“属下奉命缉拿此人,现已带到。其余随行匪徒皆暂时关押在潼川县衙待审,以防走漏消息。”

“褚将军一路辛苦,”梁枢端着一盏茶站起来道,“先喝杯茶。”

褚晟迟疑地看向闻陶,见他略点了点头,才大步走过去,双手接过茶盏,道:“多谢梁大人。”

待梁枢过来,闻陶一抬手掀去那人头上的黑巾,借着明亮的光线,打量着眼前这位“山匪军师”。

看着尚年轻,大约比闻灼年长两三岁,身形瘦削,身上的黑衣称得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眉目像笼在一团迷雾中,透着一股子阴郁。狭长的双眼因突然的光亮而微微眯起,这人僵直着身子,抬眼迎上那两道审视的目光,眼底是更加深沉的冷漠阴郁。

“姓名。”闻陶俯视着他,沉声问道。

这人垂下眼帘,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哑了?”又转身问褚晟。

褚晟摇头:“一路上都是如此,问什么都不开口。”

“连名字也不肯说,”闻陶哼笑了一声,“大牢里待上几天,鞭笞丈击、钉驴铁鞋这些挨个儿受过一遭,看你能撑到几时。”

回应闻陶的是越发冰冷乖戾的眼神。

扬手把那黑巾甩回他的头上,闻陶语气不善地道:“押下去。”

一列兵士听令上前,把他押往衙门西南角的牢房收监。

梁枢瞥了闻陶一眼,“我这儿可没有皇城司狱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吓唬他罢了,不见血的手段一样能让他老实交代。”闻陶回答。

“看着虽像文弱书生,只怕不是个好对付的。”想到方才那人凉薄阴郁的眼神,梁枢有些担忧地叹道。

褚晟又回禀了押送路上的事情,三人随后一道往梁枢府邸走。

厨房灶间炊烟袅袅。

闻灼正在饭厅布筷,听见门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扬声道:“做了糖醋鱼,放姜不放葱,”捏着一双竹筷转身,弯月眼里映出褚晟的身影,“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小灼,”褚晟十分意外,“你怎的会在这里?”

闻陶没好气地抢白:“他当然是到引之这儿蹭吃蹭喝来了。”记得褚晟爱吃糖醋鱼,怎的不记得自己这个兄长爱吃鱼头豆腐汤,简直岂有此理。

梁枢一边低声安抚“我交代厨娘留了鱼头做豆腐汤”,一边拽了闻陶往外走,留他们两个继续说话。

“难为你还记着。”褚晟看着桌上那盘冒着腾腾热气、白软鱼肉上浇了鲜艳香浓酱汁的鱼,一贯沉着温和的语气带了些笑意。

“快些去净手,”闻灼低头继续布放碗筷,催促道,“等会儿鱼要放凉了。”

褚晟点头,走出去两步忽然问道:“严师兄呢?”

严恪的父亲曾在京城的靖武院任职,闻陶他们几个都经他教导过一两年,因而褚晟称严恪为师兄。

“在厨房。”闻灼回答。原本他也打算在那儿帮忙,奈何被油盐酱醋和姜蒜辣椒呛人气味熏了出来。

话音刚落,褚晟便快步往厨房去了。

闻灼忍不住啧了一声,心下奇怪:为何这一个两个的都和严恪多少有些交情,难不成就自己一人和他不熟。

用过晚饭,闻灼要拉褚晟去房间叙旧,临走时闻陶揪着他衣领沉声道:“你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

褚晟好笑地看着他们兄弟互相瞪着对方,劝道:“不妨事。时间还早,只是说说话而已。”

梁枢拍开闻陶揪着人不放的那只手,无奈道:“你也适可而止。”二十七八的人了竟还像孩子一般和自家弟弟斗气。

“多谢梁大哥。”闻灼从闻陶的钳制中逃脱,立刻扯住褚晟袖子,带人往东厢房走。《$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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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进了厢房,两人相对坐着。褚晟正讲着几个月前在西北他与闻陶带队巡视边境时迷路的事。其实褚晟并不十分擅长讲故事,这事若非亲身经历,很难让听他叙述的人体会到那时的惊险和好笑。此时闻灼支着头静静听着,脸上却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

“将军说你约了人来这儿谈生意”褚晟问道。

“没错,”闻灼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舅舅在蜀中那儿忙着照看生意,脱不开身,让我在这边先见见几位船商。”

“唔,难怪我在路上会遇到金家的人。”

闻灼挑眉,“扬州金家”

褚晟点头,“在山道上碰上的,他们五六驾马车走的缓慢,我急着押人回夔州,金家的那位小姐很是通情达理,竟主动让了道。”

“扬州金家富甲一方,那位金惠小姐我曾听说过,是金家主事金秀的亲妹妹,据说十四岁便能帮他兄长打理生意,应是心思极精明强干的。”闻灼不动声色地道。

“虽隔着道车帘,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但想来金小姐为人很是稳重善良。”褚晟低着头,似是在回忆。

见他神情里带着些隐约的温柔,闻灼磨了磨后槽牙,匆匆起身从橱柜上取出那两册关于横刀刀法的书,道:“途径清渠时,向严大哥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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