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抬眼,看向君怀瑾胸有成竹的眼神,忽然觉得事情仿佛有了转机。
“咳咳。”连江明故意轻咳了几声,嘲讽道:“真是令人动容,只可惜阴阳两隔,有缘无分了。”
说着连江明拿过一个瓷瓶,正是毒药迟暮,“这药原本打算让沈渔喂你分三次服下的,不过沈渔不愿意,也只好委屈你简单些,一整瓶直接喝了吧。”
\"师父,既然你如此放不下仇恨,我愿意一命换一命,只希望我死之后,你不要在仇恨中过后半生。\"说着,沈渔就要夺那药。
君怀瑾连忙一把抢过,将毒药握在手里,柔声道:“别急,死也轮不到你先死。”
然后,他看向楚天阔,问道:“楚先生,既然我要死了,总要死个明白,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你。”
楚天阔点头,“但问无妨。”
“先帝的皇后失足落水而死,这是你的手笔吧?”
楚天阔阴冷一笑,“不错,我原本是打算通过废太子控制北乾的,若想控制一个小孩子,那他的母亲,是必须要除掉的。只是没想到废太子倒也有些心计,用装疯逃过了一劫。”
“你说他是装的?”
楚天阔摇摇头,“他的身份,就注定了有些东西他永远也逃不掉,这么些年,我给他用了些药,如今假疯也成了真疯,毕竟是前朝的太子,我留着他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沈渔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时时教导自己,做事要光明磊落,对人要真诚纯善,一个恶毒的人,有怎么会教自己这些东西。
楚天阔痛苦的轻笑了一声,“我如今成为了自己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可那也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大家礼尚往来而已。”
君怀瑾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我没猜错,当年有人来北乾天牢,想要劫出留王,被埋下的暗器火弹炸伤双腿,这个人,就是楚先生吧。”
“正是在下,拜你所赐,当年名动天下的剑仙,如今成了不能行走的残废。”
楚天阔的眼里盈满悲苦,痛不欲生。
连江明敲了敲桌面,催促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把药喝了吧,天色已晚,我们都困了。”
“我知道了,但这药,却不是我喝。”君怀瑾将迟暮放回了桌上。
连江明摇头,“之所以给你毒药,是念在你毕竟堂堂帝王,不想你死的太不体面,你如果不愿喝毒药,外面还有我西仪的百名高手,你孤身前来,就算身手再好,也是逃不出去的。”
连江明看了眼楚天阔,继续说道:“就算你能侥幸逃脱,楚先生虽然不能走路,但却精通暗器,也可杀人于无形,你今日必死无疑了。”
“真的吗?”君怀瑾不屑的笑了笑,“那就请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连江明再也没有了耐心,“都进来,取君怀瑾人头者,赏万户侯。”
话音一落,小小的雅间里顿时闯进了几十人,齐刷刷的亮出了刀锋。
“动手吧,弄得干净一点,不要溅的满屋是血。”连江明转过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到后面,微笑着静待佳音。
☆、第 17 章
预料中的打斗声并没有出现,连江明疑惑的回头,冰冷的刀刃却落在了他的颈间。
“你们这是干什么?”连江明强自镇定。
“连将军,主上让我们带你回汗城受审。”
“主上。”连江明声音有些虚,预感到事情不妙,就连手指也微微发抖,凌厉的眼神直指君怀瑾,“你早就计划好了?”
君怀瑾悠然一笑,“我确实早与你们国君结成同盟,你们以沈渔引我出来,却不知,我也用沈渔找我想找的人。”
说完,君怀瑾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就是他一直想要找到的人。
只可惜多年间却连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不过最终,楚天阔还是棋差一招。
一切的变故,让沈渔都惊讶的难以接受。
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君怀瑾早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算计在内,包括自己。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讨论是不是要同意西仪国君将妹妹嫁过来。
可就在此刻,西仪的国君竟然成了君怀瑾强大的助力。
可怕的是,这一切,所有人都毫无知觉。
沈渔觉得有些可笑,原来自己的种种想法,都是个幼稚的笑话。
沈渔忽然觉得被君怀瑾拉住的左手有些冷,即使对方的温度真实而炙热,却也没法不发抖。
沈渔第一次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那个教自己写字,关心自己吃什么,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君怀瑾,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王。
楚天阔晦暗的眸子更添一分凄苦,他看着沈渔,声音也苍老了许多。
“小渔,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了权力,谁都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这样的人,值得你倾心托付吗?”
沈渔没有回答,只是自己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却难以言说。
早就已经深陷其中,无论怎样,都难以自拔了。
君怀瑾握着沈渔的手紧了紧,“楚先生错了,若不是你先利用小渔把我引到这里,我也没什么机会反将你一军,说到底,我们到底是谁拿小渔做棋子。”
楚天阔被反驳的无话可说,他恨的咬牙切齿,“花言巧语,我和沈渔的师徒感情岂是你能挑拨的?”
君怀瑾摇头,“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够对小渔好,你这个师父,我怎么会容不下,只是你给小渔灌输仇恨,只会给他带来痛苦,我不能容忍。”
“这是他的命。”楚天阔声音低了许多,“他无从选择。”
“那就让我替他选择。”君怀瑾眸子微眯,强大的气场含着无尽的危险,压迫着人喘不过气来,他挥手,重重人马将楚天阔包围,十几把刀对准他的胸口。
“楚先生。”连江明自知输了,也不垂死挣扎,而是笑看着楚天阔,“你我费尽心机将君怀瑾引出来,我输了,但你可不要白白浪费这样大好的机会。”
楚天阔会意,手指在轮椅下微微摩擦。
“师父,不要出手。”沈渔知道楚天阔要做什么,没有力气,只能示意君怀瑾把自己抱到身前。
君怀瑾毫不迟疑,手臂环过沈渔的腰间,用力将沈渔带过来,让他坐在腿上。
“给我躲开!”楚天阔的暗器虽可一击致命,但君怀瑾周身要害都被沈渔挡住,他无法出手。
“师父如果要出手,那就先杀了我。”
楚天阔眸中透出一股狠意,咬牙说道:“你以为我就不会杀你?”
沈渔疲惫的摇了摇头,“师父就算出手,我挡了这一下,足够留出时间让他还手,我也就放心了。”
楚天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苦笑着,“你曾经救过君怀瑾一命,不欠他什么了,你也是南沈皇室,难道真的甘心屈居人下?”
“这不是居于人下,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可以选,也可以不选。”
楚天阔不能理解,但也没办法真的对沈渔出手,他知道,他输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不愧是皇室杀出来的胜利者,所有人的弱点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把我这个傻徒弟骗的团团转,我今天,是栽倒你的手里了。”
君怀瑾并不反驳,轻声道:“既如此,楚先生就安心上路吧。”
“你什么意思?”沈渔大惊失色,看着君怀瑾。
君怀瑾轻叹口气,“留着他,是个祸害。”
沈渔咬着嘴唇,心里难受,师父的仇恨根深日久,难以消除了,师父不死,永远都是君怀瑾的隐患。
这样难得的机会,没有理由放过。
可沈渔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送命。
沈渔苦笑,这世上,爱自己的人本就不多,还偏偏都是仇敌,有你没我。
“师父毕竟救过我一命,放过他吧。”
沈渔的要求在君怀瑾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我可以留楚天阔一命,只是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与他断绝师徒关系,不再见他。”
沈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冷的止不住的发抖,心中的痛苦无处诉说,只能咬牙自己吞下去。
君怀瑾心疼的看着沈渔,但却无比坚定,“事已至此,你和他再接触,对你对他都不好。”
沈渔明白这个道理,君怀瑾和楚天阔之间有难以逾越的深仇大恨,自己只能二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