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君(6)

作者:薇风凛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但说”,窦庭桂面色平淡,“无妨”。

于是商英立时摆出了派头,手指摩挲着袖口,缓缓说道:“文太师四代忠良,为你大凌可谓鞠躬尽瘁,原本七十又八的年纪,本该致仕还乡,可为了你大凌,还是做到了当下这一步。家中妻儿老小几十口,如今却都要被连累着往后再没有活路了。不知道凌帝心内可有不忍?还有那礼部尚书李孜、兵部侍郎王湛、张翰林、刘资政这一干人等,哪个不是忠心耿耿,纵使当年站到了凌霄帝那一派,可现如今皆为了你甘愿肝脑涂地。这样的臣子们,凌帝又当真忍心让他们被毁家灭族,为你大凌陪葬?”

见窦庭桂不言,商英又上前,仅距他两步之遥。

他说:“我想凌帝,许我一件东西。”

“我还有何物可许你?如果是这条命,那便拿去罢。”窦庭桂抬眼扫过商英,随即转向窗子,仿佛在透过窗纸眺望着什么。

商英又近一步,嘴唇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就是这副···你自己都早已厌弃了的躯体。”

商英从后面拥住窦庭桂瘦削的躯体,半强迫着他一步步走到床前,让他的双掌握在床尾竖栏上,腿上略一用力,将他抵在那里进退维谷。商英垂下头去,耳鬓厮磨着低声呢喃:“我会善待你大凌的旧臣们,他们曾效忠于大凌,相信日后,也同样会效忠于朕。”

☆、第10章·伺候

商英很忙,从伽桂宫出来,当下便直接出宫去了文太师府。

太师府之内寂静一片,从上到下所有人,面上皆无悲无喜,仔细看去,仿佛从每一个眼神中都能读出俩字--大义!

不愧是四代忠良之家,面对生死,就连下人都能做到这么淡然处之!说实话,商英心内是很敬佩的。

他被侍卫引着往老太师的书房中去,老太师此时正端坐书案之前,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看见商英进来,他抬眼皮扫过他,道:“怎么,时辰到了?”

商英也不计较他的怠慢无礼,举步行到文太师案前,右手置于胸前屈单膝低首,行的是风信部族最重的礼仪。

文太师皱眉不言。

商英起身,脸上无半丝倨傲,态度谦和恳切,道:“我在几年前曾有幸拜读过您的著述,很多观点都深以为然。可是您如何就不明白呢?这天下本就是百姓的天下,从来都不该是帝王一家的天下。何为皇族血脉?难道真有人生来就该高贵吗?您同诸臣都是忧国忧民之名士,又岂可因一己私念而弃百姓于不顾?您心中定然明白,大凌消落,可并非是百姓的罪过啊,他们又何错之有?难道您同诸臣,真的要为这落山的太阳殉葬吗?我们风信部族一向出武将,自是可保四方百姓平安无虞,但对于治理国家政事,还是要依靠诸位啊!我代天下百姓请求您,放下心中的小义,不如屈身去就这天下的大义吧。”

商英一番话情真意切,竟让文太师停了笔,眉间微有哀痛之意,不知道是为这大凌还是百姓。

“你又凭什么认定,自己便做得比吾皇、先皇一定会更好呢?”文太师笔下一滴墨没留神滴落到纸上,洇了一大片的墨迹,此张已废。

商英淡笑,道:“做得好与不好,自有人来评说。如若我昏庸无能,必会有有义之士来伐我,取我而代之,就像今天的大凌。”

······

出了太师府,随身侍从问:“陛下可要回宫?”

“不。”商英道:“去李尚书府中,刘资政府中,许侍郎家中······”

余下三十八位旧臣,便要这么挨家走下去。

严根是下午被放出,并被指派为伽桂宫中的内侍,往后便由他贴身伺候旧帝窦庭桂。

昨夜四十三人,商英皆以“念其忠孝”之说辞,尽数放归,无一人身死。

这一番死里逃生,众人心中复杂难言,皆沉默着各自离去。

严根到伽桂宫应职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天色都有些黑下来了。

他点亮了每一座烛台,整个伽桂宫乍然一片明亮,往里走几步,看到床榻上侧卧着的那人。

严根沉步上前,跪伏在地,头深深触在地砖上,哽咽半晌竟无一言发出。

“去罢”,窦庭桂仿佛知道是他,只轻轻摆了摆手,便又落下手臂,静静地侧卧着。

子夜前,商英冒然踏雪进来,惊地严根掩不住面上的狐疑之色。

然而只见他径自走到窦庭桂床前站定,只略一思索,便攀床而上,和衣卧下了。

“你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太医看过?”

商英的言辞中含着古怪的关切,一只手抬起落在床上人的腰际之下的胯骨上,动作实在是暧昧离奇。

严根擎着蜡烛惊疑不定,烛火的微光打出一条影子在床幔上微微摇曳晃荡。

商英像是突然醒过神来,转头望着严根,惊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自去睡吧。凌帝这里我来伺候着。”

不知为何,严根被他口中这“伺候”二字激起了一身的战栗,他的手紧握住烛台,像是想要将它攥碎一般,沉默半晌,终是不发一言转身离去了。

☆、第11章·启新

大凌国灭的三个月后,商英正式登基帝位,建国号--启新,帝号--寻。

寻帝登基后,依诸臣建议,轻徭薄赋,免除数项苛捐杂税,鼓励各州郡重新分配土地资源,令受战争及□□的难民有所经营,鼓励经商,制定了一系列法规保障小商贩利益,稳定物价,令百姓年有余粮。

“当然,利民政策纵使有万条,最终看的也只能是执行后百姓的切实反馈。”

寻帝用一句话作总结,下面诸臣虽然发言寥寥,但终究不再针锋相对,君臣彼此也算相安。

国破家亡,这是一个残酷的词,但是于天下万民来说,或许不破不立,才是最正确的解读。

启新元年,三月初始,厚重的土壤之下掩不住勃勃生机。

积雪消融,还透着最后的冷,冷得入骨三分。

寻帝下朝后脚步一刻不停便往伽桂宫而去,伽桂宫伺候的人不多,却都是旧帝用惯了的老人儿。

看他进来,严根已是见怪不怪,自闪去一边做事。

旧帝窦庭桂倚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分入神。

寻帝上前,两手握着他的手,一面取暖一面说道:“你明明是一直窝在暖房里,手却比我的还要冷,想到你这寻一丝暖,很是不易。”

窦庭桂淡淡的,把手从他两手中抽出,正想要坐起,却又被他欺身拦住:“外面天寒地冻,这榻上暖和,不如再卧会。”

“寻帝自卧,我去他处歇息。”

窦庭桂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偏偏商英装作听不出他的推拒,一只手已然强硬探进他的衣襟下摆。

“嗯···”窦庭桂发出闷闷的声音,想要反抗,却无从着力,挣扎片刻便被摔进榻面上。

事情正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严根的声音响起:“李大人在外面求见,说有大事要马上面圣。”

商英停顿一下,随口支应道:“叫他去政事厅候着,一会儿再说!”

严根不走,依旧在窗下说道:“李大人不走,执意等在门外。”

“你!这个轴人”,商英恨恨地骂严根道:“你们大凌朝皇帝怎么会用这么不知变通之人!”

不止此时这般不知变通,新朝建立许久以来,这人竟从未称呼过商英一声陛下,不过区区一个太监,倒是有傲骨得很!

身下的人身体一僵,商英也感觉到了,他没有停下,反而觉得更有意味儿了。

终究是把事做了齐全,商英这才满足起身,整衣而去。

他走后,严根叫人端热水进来,亲自给旧帝擦身。旧日主仆二人,此时都默然无声,只有水桶中的热水,在徐徐地升腾起一片氤氲水汽。

政事厅中,几位大臣在同声说着为新帝纳妃立后之事,商英明显兴致缺缺,几番打断,然后这些臣子们始终契而不舍,说个没完没了,没了没完!

从午时说到未时说到申时又说到酉时,把商英头都说的一个顶两个大。终于,他在新一轮的游说劝谏中忍不住拍了桌子,口不择言道:“难道你们非要逼着朕说出朕对女子不感兴趣吗?!”

厅内陡然沉默下来,片刻后众臣哗啦啦跪了一地。

商英松下口气,原以为终于到此为止了,却不想那些臣子们就像早已预料到他有此反应,串通好了一般,集体请起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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