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准则+番外(9)

“你真要搬啊?”祁然那边终于没有听到江势满是风凉话的声音了。

“嗯,我看看,我不想给夏叔说,估计他要让我住警局附近,或者找关系去他们的公寓房。”余灿穿着白大褂,阳光打在脸上泛白,但脸色比前一天在医院里好多了。

祁然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不一定是以前的那件事,你不要这么紧张,他也……”

祁然想说那人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但一想到夏江给他拍的照片,拿车后座都变形了。

余灿倒是轻松地呼了口气:“没事儿,主要就是那晚上,离家里太近了,那人安心要查能查出来,换一下保险。”

“那你先去我以前住的地方吧?”祁然说,“那里没什么人敢去,保安都是保镖。”

余灿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后还是保留意见:“我先看看,那屋子你才腾出来不到半年,全是恋爱的酸臭味,我怕……”

“臭小子你说什么胡话?”江饰终于不满了。

余灿在宿舍楼下顿住脚,笑了一下:“小少爷,咱们能商量一下吗?我俩聊天的时候,能适当保持一下隐私吗?”

“应该不能,”祁然也笑了一下,“你别管他就是了,你要是要搬,给我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钥匙去,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可是余灿没能拿到钥匙,也没能在约定时间等到祁然回来的礼物。

那晚上下大雨,路正则裹着一身的湿气回了家,赶紧拿着毛巾擦头发,九月的回头风迅速南下,冷空气会在这场大雨之后,彻底将这座城市笼罩。

路正则觉得不舒服,这里常年潮湿,到了冬天晾衣服,干了都能是润润的,十分粘腻。

他身体很好,但是就怕一个万一,特地找了感冒药。

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一出浴室就看见平时太太平平的辛巴正咬着它的小毯子瞎折腾,路正则用脚勾了勾它的头:“得了得了,多大仇。”

他跟着夏江跑了一趟城郊,在那里找到了被埋在荒草里的一个小男孩,安抚男孩家属就安抚了一夜。

起初来报案,他们还能在绑匪打来的电话里听见小男孩的哭声,通话时间很短,绑匪似乎也不是在征求家长给不给钱的意见,通知、威胁、挂断,根本来不及搜索位置。

而每次打来的号码都不一样。

他们恼火了小半个月,终于还是想办法凑钱给了绑匪,没想到绑匪却没有到约定地点拿钱,反而给小男孩爸爸的手机上发了一个地址。

等他们到地方,满地的荒草,孩子他妈如有预感一般,当即就哭了。

法医鉴定,小男孩在绑匪要钱之前就死了。

死于窒息。

家属都快疯了,在局子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吴局长赶紧叫人劝,也赶紧做好工作,绑匪必须要找出来。

但是光是和绑匪周旋,他们就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夏江实在没办法,叫着能回去的人回去休息一夜,第二天回警局开会。

路正则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今天周五,家属在警局又哭又闹的,夏江居然没有说一句让余灿去警局。

但是他转念一想,余灿也不过是医学生,如他说的那般,他是要抽空才能去警局,能劝好还是另算。

本来也是,余灿也虽然双修,但看起来自己也没打算真的把重心偏向这个。

但他只能感觉不太舒服,分不清楚为什么,也有可能是被那家属闹的,总觉得那种激烈的失控,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从小到大,他强硬到骨子里,一直以来都觉得控制不住情绪是种弱者行为。

可是真的目睹事件经过,他又被无能为力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这和自己失去母亲时的感觉不一样,病逝和人为,走无可走和希望被人为掐灭,是不一样的。

他没心思干别的,收拾好了就去睡觉了。

直到迷迷糊糊的半夜,也不知道时至几何,听见外面的雨声大了,也听见了敲门声。

还有辛巴的叫声。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理会而放弃,一直到自己“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叫辛巴闭嘴,再开门,敲门声才停下,路正则看见门口的人,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

这时候距离自己发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那之后他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也没放在心上。

而当余灿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脸上淌着水,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不辨面目的跟踪者。

余灿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口踉跄了一下,微微垂眸看见路正则身边等着漆黑眼睛的杜宾犬。

“你家……有狗……”

“……”路正则想了好几种余灿会说的话,什么“我被跟踪了”、“出事了”、“我受伤了”,他万万没想到,余灿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他要往外退,想跑,却泄了气一般一头往外栽。

还好他反应迅速,伸手扯住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余灿的身子骨有点瘦,他只是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迅速稳住了脚。

轻松地把人拉进屋,他才看清楚余灿发白的脸色。

淋了雨,路正则怕他出事,想着还是让他洗个澡,也没多想,找了衣服放了水,不见人醒,就把人半拖半拽弄进了浴室。

余灿穿了两件,要脱内里衬衣的时候,余灿就醒了,拽着衣领瞪着路正则。

多年之后路正则每每回忆起那个眼神,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余灿的眼神简直要杀人,语气冰冷:“你要干嘛?”

“……”路正则居然有一瞬间的震惊,和犹豫,指了指一边的浴缸,“你淋雨了,不洗澡会感冒。”

余灿的眼珠子才转了一下,发觉到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又回忆了一下事情,肩膀才松了下来:“……我自己来吧。”

路正则只是耸了耸肩:“那你有事就叫我,吃饭了吗?”

余灿在这句话里挑挑拣拣,仿佛不理解路正则为什么要问一句“吃饭了吗”,但还是点了头:“……没有。”

路正则点着头出了浴室。

路正则的嘴开过光,余灿不仅是感冒了,还发烧了,其实和洗不洗澡,和发不发烧没有太多联系,但是他不负路正则望,就是在吃完一碗闷饭后,烧到38的位置。

路正则作为主人——慷慨的主人,是很乐意将自己的床分一半给余灿的,他糙惯了,不在意这些,但余灿似乎很不想和自己一起分享大床。

于是他找了铺盖卷,将卧室地上的休闲沙发展开成床垫,也能睡一夜。

雨势是小了点,路正则再次打开门去客厅翻退烧药,等拿着医疗箱回屋里,他看见余灿将窗帘打开了,坐在床沿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

他双眼瞪着,眼睛通红,眼眶里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滴答答落在了穿着睡裤的大腿上。

他在哭。

☆、八字不合

从路正则和自己老子闹了一场,进部队后,目光所及,连条狗都是公的,那段时间都快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女生了,一直到在学校才有所缓解。

他见过各种模样的男生,刚进部队受不了撒泼打诨的、进了部队后练就铮铮傲骨的,甚至还有在部队皮实了,老没个正形的……像余灿这样的,他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小路,你去找一趟李法医,让他把字签了……”

路正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着单子倒是不起身,夏江看着他继续说事:“待会儿我叫余灿来,周末正休息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电话也不接。”

说着夏江皱了眉,像一个愁苦的老父亲,也是难为他了,这局里乱成一锅粥了,他还记挂着余灿。

“他不能来,”路正则低声说,“他发烧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夏江拿过一袋档案,里面是那小孩所有的案子。

路正则低了低头:“他在我家。”

“……”夏江看着他瞪眼睛。

路正则此时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浑身一凛。

“……他在你家干什么?”夏江难以置信,“不是,你不是看不惯他吗?”

“……”路正则摸了摸鼻子,“我先去让李老师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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