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只是祁然知道的,暴力、毒·品、非人的折磨,变态的经历,以及戒毒所,绑架案里的绑匪……包括祁正程。
路正则先是震惊、震撼,他以为这些事情只会出现在以后自己办理的案件里,不可能是像余灿这样的公子哥会经历的事。
但每次夜深人静失眠,看着另一个枕头上没有余灿睡着了都还拧着眉的脸,他又觉得一浪又一浪的心疼淹没心脏。
余灿只身一人,走过了这样一段路……
“我开始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史密斯先生,”两分钟后祁然下来了,手里拿着几张报纸,这是这几天托人在国外查到的,“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边,余灿的事,是我和江饰疏忽了。”
路正则的脸色有点不好,只是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祁然好歹也帮余灿结束过一小半的噩梦。
路正则看了看,祁然捏着拳头抵在唇上咳了咳:“祁正程把史密斯先生保护得很深,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当初查毒·品的时候,只当是他从黑通道拿的,没想到是这样的……若不是上次我和余灿去美国,我不经意发现了,估计现在我们都是懵的。”
余灿是不打算说出来的,路正则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是刘春才的介入,余灿大概是想悄悄找到史密斯先生,然后做什么?同归于尽吗?
路正则不敢往下想。
祁然咳了一下:“史密斯先生是最近才出现的,但看得出他一直想见余灿,他用了大力气和阮东南合作,那天抓住的那些人都是史密斯先生的人,要不是刘春才中途带走余灿,估计现在余灿已经在异国他乡了。”
路正则咬着牙轻笑:“他没这个本事。”
就算那天余灿去了交易地点,路正则也不会让那个什么史密斯先生带走余灿。
绝对!
祁然看他状态不对,敲了敲茶几桌面:“路警官你没事吧?”
路正则缓了口气,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祁然捏了捏九筒的脖子,“现在史密斯先生又不见了,出了这么个大插曲,他估计也要处理一下,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放弃来找余灿的。”
说着祁然像是在回忆,笑了一下:“你守好余灿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当然。”路正则将东西收好了。
又喝了两杯茶,祁然的话不太多,加上感冒了费嗓子,也只是说了点余灿从戒毒所出来,又为什么进了医院做心理治疗,茶壶见了底,路正则也要回去继续守着余灿了。
和与史密斯先生在一起相比,无论是戒毒所还是医院,都不会让余灿觉得难熬,相反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祁然把他送到门口,还是多嘴了一句:“路警官,等余灿醒了,别太君子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应激反应,我和江饰帮你。”
路正则难得一见地脸红了,也说不出什么,忙不迭地跑了。
日子又一天一天地过,有关史密斯先生的东西越理越多,牵扯到祁正程那边的,还惊动了祁老爷子,祁然咬着牙关心案件的。
没关心两天,都交给了江饰,眼不见心不烦。
期间又难得一见的下过一场雪,大中午的,收都收不住,孙皓吃饭的时候还在警局外的场子里兴奋得嗷嗷叫了两嗓子。
夏江在外面抽烟,孙皓也跟着凑热闹,突然问:“夏副队,你相亲成功了?这快圣诞节了吧?是不是终于要休息几天了?”
夏江只是笑,笑完了叹了口气,看路正则。
路正则不抽烟,但很乐意跟着夏江他们说话。
“这两天小灿还是老样子?”夏江问。
路正则拍着身上的冰碴子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但是医生说,各项有点不太稳定,就是有时候心率,呼吸偏高,但这不是坏事,证明身体机能有反应,还可能在做梦呢。”
夏江点了点头,孙皓看着天:“真希望小灿也能看见这场雪,好几年没见过了。”
但是雪在吃完午饭后没多久戛然而止,地上的积水也很快被阴干,路正则接水的时候看了看天,轻声叹了口气。
余灿还是没能看见这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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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值班护士正在电脑前专心地写着明天早上的交班报告。护士站正前方的病房里走出一位护工,还被护士低声问了一句“怎么还不睡”。
她往走廊深处走,那里有开水房,她拿着保温杯,却并未停留,径直走向了挨进电梯的那个门。
最先进门的是一双铮亮的黑皮鞋,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接着是黑风衣的一角,紧跟着的,是一位穿着黑衬衣黑西装的保镖。
来人宝蓝色的眼睛动了动,说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他在哪个病房?”
☆、强迫症
余灿是在平安夜的晚上醒来的,当时路正则正在给他擦手,都准备睡觉了。
没有激烈的动作,连心电监护仪都没有任何波动。
他就像是早上了,到点了,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路正则只感觉到他的手轻微颤了一下,亦如日间睡得模糊了一般,他偏头看了一眼路正则,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去。
“醒了?看看我是谁。”路正则收了毛巾,这段时间他积压了很多话,但他见余灿静静看着自己,一时间居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余灿大口地吸了两口气,路正则还是按了铃。
医生护士看了好半天,看着没大事,所有人才安了心。
余灿如同刚降临在这个人世间,脑子反应不过来,脑海里还闪着梦里的东西,身子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没力气,感觉如梦如幻。
他醒了不到半小时,一句话也没说,就眼睛在病房里巡视了好几圈,转瞬又闭上了眼睛。
余灿彻底清醒的那天,是第二天,病房里来了一屋子人,把病房弄得节日气息浓重。余灿斜靠在病床不说话,跟着他们瞪眼睛。
江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脑子没什么问题吧?是不是不认识人了?”
祁然在边上踢了他一脚:“你会不会说话?”
岳荣福拉了几个要好的医生,捏着余灿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的:“听他主治医生说,没什么事儿啊,怎么不说话啊?”
路正则咳了咳:“可能是近俩月也没说话,还需要再等等?”
赵敏点头:“是吧,你干这个的你能不知道?”
岳荣福被这么一答,赶紧蹭起来:“我知道,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再养养,适当进食,得长肉了啊。”
“我会给他做的。”路正则捏了捏一灿的肩膀。
余灿张了张嘴,所有人都盯着,孙皓还在边上打气:“小灿,别急,慢慢说。”
余灿的眼珠子转了好几下,打着绷带的手动不了,左手被捏着,嗓子有点发疼,手指忍不住在路正则手心里抓了抓。
路正则站起身来:“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几个人看着余灿垂下手,也不张嘴了。
孙皓:“牛逼啊,这算是日夜守护,心有灵犀了?”
赵敏靠着孙皓,也是一脸惊诧:“小孙,这样的默契程度,得几年夫妻才够吧?”
孙皓摇头:“几年估计都不会这样,得……”
孙皓看了一眼边上的江饰,努了努嘴:“他俩那样的,默契程度赛这俩。”
路正则拿着杯子坐下,祁然脖子也有点伤,低不下头,路正则就这么拿着,杯口跟着余灿嘴走,等见了底了,还帮着擦嘴。
再抬头,就看见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眼睛。
路正则不禁在心里唱起来。
“……”
余灿的状态还不怎么好,护士过来说了几次,一群人也不方便打扰了,留了拿来的东西,结着伴该干嘛干嘛。
夏江是在吃了晚饭后来的,带着他的新女朋友。
“刘婷,”夏江拿了两束鲜花,玫瑰,“没来晚吧?感觉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棉袄脱了搭在椅子上,刘婷是个很温婉的女人,看起来脾气也好,简单打了招呼就坐下来帮着削苹果了。
“给他熬了点鱼汤,刚喝完,”路正则说,“现在还不能吃太多,话也还说不出来,慢慢来吧。”
“对,”夏江看了余灿一眼,“慢慢来。”
路正则看得出夏江想说什么,把他们送楼下的时候叫住夏江:“夏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给余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