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准则+番外(45)

警方是不会给路正则关于余灿或者祁然的任何线索的,余灿确信祁氏的财力和能力,但他完全能自己查。

想到这里,余灿的双手一紧,生生掰弯了手里的银筷。

祁然和他对视:“……”

祁然:“你知道这是江饰买的吗?”

余灿:“……”

拿走,他不想看见这东西。

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真的该想清楚,你自己说出来,和将他的求知欲提到顶点再被他查出来,反应是不一样的。”

余灿当然明白。

现在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左右权衡,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能全身相安的。

无论他往哪一步走,都没有半点安全感。

对,安全感。

一直以来,从自己能再次投身这个社会,他就一直被一种庞大又虚无的不安全感围绕着,这个时候他终于认识到,他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太过独身思考,将一切隔绝,用自己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思维方式,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所有人平和且礼貌。

可这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

看似一切正常,实则无论对谁,对哪件事,他脚下乃至与他人身边,都是鸿沟。

余灿突然想起路正则的脸,那么锋利那么坚毅,他很难想象路正则知道之后的样子,尽管路正则每天都在表忠心,用语言也用行动。

但隐瞒就是隐瞒。

纸包不住火的,他同样知道,等最后那一层彻底化为灰烬,只会留下漆黑的渣滓。

他觉得有种难以启齿的撕裂感。

一这么想他就慌到不行,骨骼都忍不住颤抖。

祁然却打断他纷杂如乱麻般的思绪,拍了他的肩膀:“找到了。”

祁然指着电脑里的资料,等余灿看的时候打了电话叫人上来拿去打印几份。

两人先前的对话翻了篇,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冗长的工作。

祁正程接受公司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件有损祁氏名誉和商业合作的事。余灿知道祁正程把事业和感情分得很清楚,只是单单恨着祁然,也恨祁老爷子杀伐果断的□□。

所以之前清查祁正程交易的案子,公司里一个可疑的东西也没有。

当然不可疑,余灿看着资料抿唇。

祁正程做的生意不小,结交的人也很杂,一直到后来才趋于稳定,合作的公司也好,项目也好,都是以前的旧友。

若是行业里的人看,顶多是认为祁氏项目趋于饱和,不需要费大力气维持项目多样。

但那时候祁老爷子退居二线,这位年轻的长孙能力仿佛太强了一点。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被人怀疑的理由。

与祁正程合作的人里,有一半的社会关系很复杂,当然,家大业大的人不在少数,人人都不干净,乱和杂是行业里每个人的常态。

但身处时间线上的余灿和祁然一眼便明白了。

祁然被找到后的那一年,祁家每个人都密切关注祁然的状态,路正程却疯狂地谈项目,创造了他接手美国分公司以来最好的业绩,一直持续到阮源建这个名字的出现。

疯狂戛然而止。

余灿被认领的时间在这个冬日,南方见不到几次雪,余灿却吃上了自懂事以来最温暖的年夜饭。

阖家欢乐,他以为自己从此就会踏上不一样的人生。

的确是不一样的人生,是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黑暗污浊。

祁然看着印着白纸黑字的时间:“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半年的一对一家教辅导了。”

余灿眼里冷飕飕的,扫过时间,吸了一下鼻子:“再过小半年,我就见到了你哥哥。”

“现在他不是我哥哥了。”余灿叹了口气。

余灿的唇角勾了勾,是一个不显眼的笑,他咳了一下:“那太遗憾了。”

祁然扭头:“是啊。”

说完两人都相视一笑,眼里暗沉沉的。

祁正程像是在寻找什么,透着一种扭曲的疯狂,然后余灿就出现在了祁然的面前,带着一身相似的伤痕,却是不一样的眼神。

他眼里一直有光,他养父养母很喜欢这样的光点,总说孩子心思澄净才会如此,他一定会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该在福利院长大,得有殷实幸福包围。

那对夫妻没有孩子,真的把余灿当做自己的孩子。

有时候余灿会不习惯,他想适应,努力习惯这样的生活,可好像太过幸福的东西都如泡沫一般,等他拿着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两簇花,玫瑰花是养母喜欢的,水仙是养父喜欢的。

他想象着自己拿着花进屋时的场景,应该会觉得收养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养父养母有一场酒会,他一直等到凌晨,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没有等到两人回来,却等到了医院的电话。

那是他觉得最难度过的白日,因为家庭破碎、父母温情褪尽的悲伤还没消散,他就被祁正程带走了。

他灵敏地捕捉到了危险,在那些致命毒素灌进自己体内之前。

想到这里,余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祁然正把水杯放他手边,以为他要窜出去,手还抖了一下:“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余灿如梦初醒,瞳孔收缩了好几下,摇着头伸手拿水杯喝水,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他啧了一声:“我去上个厕所。”

祁然拍了一下新的打印纸:“还没灌水就放水啊?”

余灿在门口吹了声口哨。

美国孟菲斯凌晨三点,祁然给夏江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不愿提起的亲哥的确涉及到了关系网,事情看起来不简单,需要重点关注一下阮东南。

夏江那边开始忙碌,两人也打算明早飞回国。

祁然在办公楼下伸了个懒腰:“终于,这趟没白跑,余小灿同学,感觉如何?”

余灿瞥了他一眼:“回去睡觉,做完明天的事儿,精神满满回国。”

祁然看着他钻进车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边这么晚了,江饰的电话都能打过来,他在余灿冗长的聊天里洗完澡,擦着头发下楼倒水,祁然起先在沙发上坐着,过去半小时,他依然坐着。

“你们不打算办个婚礼什么的?”余灿问。

祁然挂了电话,摇头:“算了,没时间,也懒得费这心力劲。

“也是,”余灿把杯子递给他,“年纪轻轻,老夫老妻时间都要跨两位数了,繁文缛节多费事儿啊。”

祁然不理会他话里有话,喝了水挑眉:“那你办一个?路警官给你发消息了吗?”

余灿闭嘴了,叫着上楼睡觉去了。

洗澡期间,祁然放在客厅的平板一直收着消息,一直到他洗完澡下楼,他边看边蹙起了眉头。

路正则沉默了好几天,余灿有想过给他发消息,但他不知道路正则会说什么,他恐惧。

他靠在床头,捏着手机,看着路正则的头像发愣。

一直到祁然敲门,他才从飞掉的思绪里解脱出来。

“余灿小同学,”祁然靠在门边抱着手臂,“我想以我俩的关系,你有必要告诉我你干了什么。”

祁然漆黑的眼瞳本就光泽缺缺,现在更是一片深沉。

他没有愤怒,更没有质问,只是如两湾静默的夜色深海。

余灿眸光闪动。

“你这几年到底学了些什么?”祁然嘴角微微挑起,“我真的小看你了。”

☆、查

吴毛家狐朋狗友聚集别墅内,辛哲望着窗外的一片星空打了个哈欠,刚要咕咕哝哝骂吴毛怎么还不来,门铃声响了起来。

辛哲艰难地睁了睁眼睛,看着鲁之峰开门把吴毛放了进来。

吴毛冷得打了个喷嚏:“真好,作为主人,我居然还有等着开门的一天。”

“谁叫你看不上这房子,钥匙都能忘记丢哪儿了,好在我有。”鲁之峰拍了拍皮沙发,吴毛一身冷气,伴着密集的细雨而来,身上衣服发润。

他眼底一片青黑,通宵未眠,愣了一下神,决定忽略自己忘记钥匙在哪这件事,直直的看着路正则。

路正则挑眉:“有什么你就直说。”

吴毛搂了搂胸前的衣服:“我不太敢直说。”

路正则:“……”

吴毛抓了抓头发,眉头拧成麻花,突兀地发出愁苦的怨念:“还是在部队的时候好,除了训练就是吹牛,现在跟着我爹,这些有钱人的行为模式是真的怪,不注意就踩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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