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走。”
“你要造反了?”杨锐解下皮带要开抽,宝宝马上挡在他身前。
“打死我也不走!”杨岩又把宝宝掩在身后,“她已经怀孕了,爸,我要是抛下她还是人么!”
此话一出,杨锐即刻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呆在当场。
朱家贝也呆住了。
只有朱朝阳心中默念,报应,都是报应。
“朱朝阳,是我教子无方,你放心,回去我就把他那玩意剁下来给你交代。”杨锐伸手来扯不肖子,他此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好看,朱家贝扑哧一声笑出来,宝宝却吓坏了,拼命挡在杨岩面前,“叔叔,不是他的错,你不要责怪他!”
妹妹呀,你怎这么单纯,贝贝叹息。
“叔叔,我是真心喜欢她。”杨岩见自己父亲不言语了,又试图去争取朱朝阳。
朱朝阳勾勾手指,“过来。”
“爸!”宝宝担心地叫出了声。
“我不揍他,过来。”
杨岩立刻凑过去立正。
“你打算怎么办,将来怎么养活老婆孩子。”朱朝阳问。
杨岩大喜,连忙把去哈市发展的计划和盘托出,朱朝阳表示反对,“别去哈市了,留在杭市,我和她哥也能看着你。”
杨岩不敢相信好运来得这么快,又见贝贝冲晃了晃拳头,方才醒悟过来,“谢谢叔叔!谢谢哥!”
朱家贝心想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又听爸爸对杨锐说:“就这样吧,他是我朱家的女婿,不许剁他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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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市一家私人医院里,一身素服的朱爱宝焦急地向闻讯赶来的哥哥嫂子迎过去。
“你说妈不见了?”朱家贝大步走进病房,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办完手续回来妈就不见了,爸也不见了,怎么办呀。”朱爱宝眼睛通红,无助地看看哥哥,又求援地望着丈夫杨岩,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她的依靠。
刘蓓蓓抱了抱小姑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哭出声来,又接过她手中的纸卷,上面印着四个黑体字:“死亡证明”。
“爸怎么来的?”贝贝走到窗前向下看。
“开车来的。”“车呢?”
宝宝也扑到窗台边,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明白了,她看着哥哥,眼睛里全是恐惧,“哥,你说爸爸他是要干嘛?之前要买墓地他一会儿同意一会儿不同意,我问他为什么也不肯说,现在又把妈带走了......”
“ 谁也阻止不了他,”朱家贝神情悲痛,却并不象妹妹那样慌乱,眼里反而闪着兴奋和激动的光,“爸不是平常男人,做的也不是平常的事,宝宝,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朱爱宝仿佛听懂了一些,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爸爸他是想......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么?”
“爸不会让妈自己走的。”朱家贝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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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市到宁市六个小时车程,正常情况下凌晨应该抵达海边,就正是时候,年纪大了,中间在服务区休息了两次,到宁市已是朝阳东升。
也罢,再多呆一天,他先去加油站,“95号加满。”
加油工麻利地摘下油枪,汽油汩汩流入车内,一边打量着顾客,这家伙是个知识分子吧,满头银发西装革履的......老婆倒还年轻。
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个身穿象牙色婚纱的女人,她上身披着一条精致的围巾,巨大墨镜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尖下颏和嫣红的唇,波浪般的秀发里夹杂着些许银丝,但无损她的美丽,她安静地靠在那里,一言不发。
“想带她去拍婚纱照,你知道海边哪里景色最好吗?”男子将收据搓成一个团扔到地上。
加油工夸了句您真会享受生活,然后建议了几个地方,“那个小白船你别看破破烂烂,这两年火得很!不过这个季节没人了,好多年轻人到那里拍婚纱照,还有大桥,观景长廊......”
奥迪车在晨光中远去,加油工把油票用夹子夹起来放进抽屉,忽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想到一件小事,那个穿婚纱的女人始终保持一个姿势靠着,不累吗。
他开车漫无目的地穿过大街小巷,老房子那一带已经认不出来了,一排排崭新的居民楼代替原来的老破小,本利商行不知去向,老井油条开了一家分店,不过还是总店更受欢迎。
少年宫已经不再辉煌,各种教育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张东升活到现在也是资深专家,赚得盆满钵满,未必看得上他老婆。
肯德基对面开了麦当劳,要去试试吗,小敏?
还是肯德基,你减肥,我吃,你看;
新华书店又重新装修过,孩子们现在也不看三只小鸡的故事了,习题册卖得最火;
学校倒还是老样子。
朱朝阳将车停在一处僻静的沙滩,下午的阳光暖暖地洒进车内,他靠在后座,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腰。
朦朦胧胧打了个盹,梦见自己回到了广桥实验中学,初二的那个夏天,十三岁的朱朝阳从老师办公室挨批回来,路过水房,班长叶驰敏正在洗杯子,看见他走进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老这么找我茬也没用,你还是考不过我。”朱朝阳慢吞吞地说,
这句话正戳到叶驰敏的伤心处,她关上水龙头,气冲冲地盯着他,“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咱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让你回回考第一。”
叶驰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以为他存心戏弄,可这个提议实在太诱人了,“你开玩笑吧!”
朱朝阳活动了下脖子,“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明天就期中考试了。”
“你能让我多久?”叶驰敏警惕地问。
“多久都可以。”朱朝阳毫不在意,
“那,”叶驰敏又开始咬下嘴唇,“你要什么?”
“做我女朋友。”
一秒钟后,朱朝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教室,他身后跟着小脸气得通红的班长大人,据双马尾形容,她那时简直象只大龙虾。
放学后双马尾发现班长在座位上迟迟不动,问她磨蹭什么,今天演还珠格格大结局,叶驰敏嘴上答应,还是慢腾腾地收拾。
双马尾终于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永远都在值日的朱朝阳,扫帚在地上哗哗地动着,她的心被扫得乱七八糟。
假正经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病么?
他是要故意算计我么?
终于假正经扫完了地也倒了水,背上书包准备出门,她鼓起勇气,“哎。”
朱朝阳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那个,做你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走近,这个瘦弱矮小,任人欺负的男孩子此刻突然变了,他身上多了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让她不敢象以前那样小觑了他。
他忽然出手擒住她的后脑,一股男生特有的汗味让她本能地向后躲,“明天考试,我给你传答案。”他低声说。
她不动了,大脑开始飞速盘算,“那咱俩还是一样多。”
“我最后一道大题空着。”
这个交易合算哎,不过他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她还想挣扎,身体已经软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承诺,也许是因为男孩身上的味道和慑人的眼神,她不再动,眼睁睁看着他亲了下来,自己的手也被抬起来放到他的腰间。
忍一下就好了,反正明天我就能考第一.......假正经的嘴唇还挺软的,
唔,也不是很讨厌的感觉……他怎么把舌头伸进来了!喂!
叶驰敏终于如愿以偿出尽风头,老师宣布期中考试成绩那一瞬间,她真希望爸爸就坐在后排,和她共享胜利一刻。
“你又不值日,干嘛天天留下来呀!”双马尾不明白班长这是怎么了,怕假正经打扫不干净,第二天罚他不就得了。
叶驰敏每次都只是摇头。
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老师宣布第一名是叶驰敏同学,让大家为她鼓掌的时候,她忽然有种偷东西被抓住的感觉,身后爸爸的目光,朱朝阳妈妈的目光,所有家长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令她如芒在背,不,她在心里大叫,这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是我偷的是我骗的!我是个骗子!
她知道朝阳妈妈有多在乎儿子的成绩,全校都知道......她不敢看那个面色铁青的女人,更不敢想象朱朝阳回家后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