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佟力又道:“二少爷还说了不日便是太太的寿辰,还要劳烦邢大娘多做几道出其不意的好菜为太太贺寿。”
邢大娘这才正色应下,佟力起身告辞。
若荷与点翠都站了起来。
“佟大哥……”只不过若荷看的是佟力,点翠瞧的是佟力抱来的那厚厚一摞宣纸。
待众人都走了,点翠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邢大娘叹口气道:“这些纸你拿走吧,下面橱子里还有些笔墨砚台,你若是喜欢,也一并捡了拿走。”
一个厨房的丫鬟,懂制钗又识字,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左右今日的鱼酱饼子是你做的,这纸二少爷赏,也该是赏给你。即是主子上的,外人便也不敢说什么。”邢大娘又似安慰自己一般,说道。
“嗳!”点翠心里乐开了花,平日里她虽能去袁知恒那里借几本书看,但是借了看完了便还,至于这纸笔她却是不好意思张手拿的。袁知恒不比寄居在府中的其他两位公子,白烨是邬氏的外甥,家虽不在京城但是家势比起归府来说只有更强,那尹常父亲在地方为官,虽说不是大富,但他的日常花销亦是不愁。只有袁知恒,他家道早落,是身无分文来到归府的,他性子虽说豁达疏狂,但有时候却也有寄人屋檐下的自觉,从不会仗着主家大方慷慨便去恣意铺张。
点翠是袁知恒教出来的,有些道理她自然是懂得,是以她除了在袁知恒那里借些书来看,别的从不多开口。但是她要练字,就免不得用纸笔,京城宣纸笔墨昂贵,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三等丫鬟能买的起的。眼下二少爷赏的,可够她练上半年有余的了。
第80章 寿辰献礼(一)
京城六月,花重枝繁,今上酷爱宝相花,是以整个王朝稍有些身份的人家也都以种荷为雅,更何况京城那些大大小小的湖泊江流,每到此时都有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热烈胜景。
邬氏是六月生人,今年过的是三十三岁的生日。年轻时候容貌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如今因着素日里太过操心牢神的缘故,使得本人的容颜看起来比她的年龄更大一些。尤其跟与比她年纪小些天天无所事事的岳大奶奶相比,更显的面容憔悴些。
归府今日办寿宴,因着还有个老太太在,是以邬氏的寿辰办的较为低调,除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听听曲。别的便是邬家那边来了子侄辈的人凑凑热闹,再有就是全国各地当归阁的掌柜献上的贺礼。至于归家的本家,也不知是因为离得远,还是别的,只遣人送了寿礼,人却罕少有到的。
不过邬氏向来也不在意这些,她心里清楚,包括老太太在内,他们归家族人对自己向来都是瞧不上的,亦或是说对他们这一支子都是瞧不大上的。归家族人中在朝为官的大有人在,亦有在地方做父母官的,唯有他们这一支是打理着头面铺子的生意人,虽说归老爷在朝中也捐了个官,但终究不如人家那些名正言顺些。
主子寿宴,各院儿的厨房自是打前一日便忙活起来的,待公中的厨房在宴厅摆好了桌儿,老太太先由归老爷扶着入座,随后便是二公子扶着众丫鬟簇拥着的邬氏落座,其后大家伙儿一个个坐定。
“儿归伯年,”大少爷归伯年腰杆挺直儒雅端方,
“儿归仲卿,”二少爷归仲卿收了嬉皮笑脸眼中具是赤城,
“儿归楚玉,”大小姐归楚玉仪表华丽姿态柔美,
“给母亲贺寿,祝母亲福寿连绵,青春永驻。”三人齐声跪拜。
归伯年率先献出寿礼,是一副慈母教子图,引得归老爷连连称赞,邬氏笑道画的不错。
“大少爷的画技果然又有进益,”岳大奶奶今日难得不唱反调,凑到表哥归老爷身旁一同品评此画儿。老太太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高兴,连连大笑,声音洪亮。
“娘,这是卿儿给您的寿礼,”二少爷归仲卿拿出一个小小的普通的枣红木匣子笑嘻嘻的递了上去。
“哎呦,二少爷,你这寿礼献的也太敷衍了吧。”岳大奶奶掩口笑道。
“胡闹!”归老爷就愁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方才祝寿时候那副样子差点被他骗了过去,这小子还是那般的不正经。
“你们急什么,卿儿给他娘的寿礼在匣子里面,又不是这匣子,还没打开呢,就教训儿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老太太痛爱幼孙,加上归仲卿素日里最是嘴甜,哄得老太太对他是百依百顺,听着儿子没头没脑便训自己的宝贝孙子,老太太自是不依。
邬氏好笑的瞪了这个儿子一眼,笑眯眯的打开,却见是一张泛黄的宣纸,再展开一瞧。
“这是!”邬氏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后又嗔道:“这个你是怎么弄来的?”
“娘亲这您就别管了,总之这个铺子我给您盘下来了。”归仲卿笑的惬意。
归老爷接过一看,问道:“这是?”
“这是在金州卫府的一间铺子,多年来当归阁开遍了大江南北,只在这金州卫府吃了瘪,没想到卿儿竟做到了。”金州卫府靠海,当地富商有架船出海与高丽国、扶桑国等小国交易,是以这金州卫自古繁华富庶,但那边的官府和商人对于外地进驻的铺子要求非常的苛刻,尤其是像当归阁这般有实力又会打压地方同行的,就更是多年来持拒绝态度的。
邬氏自是难掩心中激动,归仲卿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此时还多谢有二舅舅和忆安表哥他们相助,卿儿不敢居头功,说着朝着在座的前来为姑母贺寿的邬忆安拱拱手,邬忆安微微一笑,边上伺候的小丫鬟们立即飞红了脸。
这可是邬忆安,邬家最出色的少爷,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天才神童,六岁时曾写了一篇文章并以八十两黄金卖与一富家少爷,那富家少爷拿那文章参与会试,一举中了头名。会试由礼部阅卷,此事轰动了整个礼部。邬家家主狠狠的责罚了他并亲自去殿前请罪,又幸亏邬家是皇商家中并出了好几届贵妃,再加上邬忆安那时候年纪太小,此事才算了了。
不过自那以后邬忆安的神童名声也就传遍了,都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十年后的邬忆安却再也不曾舞文弄墨,但在生意场上却必须拥有姓名,再加上他长相异常俊美,更是这些年来京城女子谈论的热门对象。
对于归仲卿的这件儿礼物,邬氏激动不已,其他人却是另坏心思。岳大奶奶自是难掩妒忌,这女人就是命好,不禁有表哥对她独宠,就连儿子都是这般的孝顺出色!
而归老爷与归老太太娘俩就不这样想了,他们的期盼是归仲卿能跟他大哥那般用心读书,经商做生意总归是末流,如今他这般,岂不是已经讲明了自己的选择?归老爷忍不住皱眉,但又怕扫了妻子的兴致,只得闷闷不乐的吃着茶。
且说邬氏的两个儿子献了礼,轮到了大小姐归楚玉,要说在和归楚玉在这归府也算是个万众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物了,可惜不知为何这邬忆安最讨厌的就是她。四年前归楚玉刚刚回到归府,恰好遇到俊美如谪仙的表哥邬忆安,内心忍不住小鹿乱撞,后来几年来每每借机会相见而后死缠烂打,是以邬忆安后来就很少来归府了。
归楚玉如今能又见到表哥邬忆安内心难掩激动,虽然她已与安培庆有了首尾,但再见到风姿愈来愈迷人的邬忆安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娘亲,这一件儿大袖长坎肩儿是玉儿亲手缝的,针脚粗陋还望娘亲莫要嫌弃。”归楚玉献上的是一件滚边遍地金绣牡丹杭绸鼠灰色坎肩儿,做工也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好好好,玉儿这件儿坎肩为娘最喜欢,玉儿有心了。”邬氏开心不已,玉儿很少喊自己娘亲,这般的亲昵令她险些红了眼眶,只以为是自己多年的苦心,感化了女儿。
归楚玉微微抿嘴,轻轻的瞧了一眼与二哥坐在一起的表哥邬忆安,见他看自己也是面带微笑的,心中不由的大喜,看来这件儿礼物送对了。
邬氏的三个子女献完了,便是邬氏的几个侄儿外甥以及西院儿的几个寄居的公子们献礼。
轮到袁知恒的时候,他送的亦是一幅画,画的则是京城的繁华,画眼却是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当归阁,画艺精湛将当归阁的气派和那独特的多彩琉璃顶都画的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