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看了眼两个人,又懒懒趴了回去。
身后宁染愣愣看着乖巧着跟随上楼一脸没睡醒的顾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还有卓尔哥……宁染突然神色一暗,他已经走了,他却没有去送他,有人不让,有人不允许,但无一例外,都是一样说辞,卓家在青鹭的局面已成定势,没有必要再牵连什么了。
只是这样么?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想起视频通话里的胞姐说出“不”字的肯定神情,他拖了又拖,终于忍不住的,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卓尔哥走之前,只告诉他一句,照顾好顾鸳。没有理由,说的时候还笑着。
他记住了这句话,却没半点要付诸行动的意思。
双手插进卫衣帽兜,他懒懒散散回了沙发,扣上耳麦,继续打游戏。
她想纹在眼角
“请问您是几位,有预约吗?”
“两位,二楼九号桌,顾先生。”
“有的,您请跟我来。”
“谢谢。”
上海外滩一家意式餐厅里,宁卿跟随西装服务员走上二楼一临窗雅座。
扬眸,正好看到儒雅翩翩的男人自财经杂志间抬起头来,朝她轻轻一笑,一双历经世事的桃花眼满是成熟魅力。
宁卿面带笑容的走过去,坐在了男人对面,神情分明喜悦,暗露倾慕。
“顾先生,我没有来晚吧。”
勘破。放下。自在。
这是佛言的悟道三境。如此天真。
“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顾鸳懒懒趴在书桌上翻着深沉油墨味的书页轻哼,一边拍着脚边卧着的可乐脑袋,迷软听不出调子。
这是《飘》,蓝色封皮,她昨天看完上册,今天从王婉清那里换了下册来。
因为受电影《乱世佳人》的蛊惑,王婉清最近正死命的折腾乔蓝天,在文学社也是情绪时阴时情,脸色变的厉害。
柳苏最近见了王婉清都绕道走,当她临近高考太过紧张以致生理周期紊乱。
“都高三了,你不看复习资料还看这种书?”
蒋妍自顾鸳手里夺过来书,仔细看了看封面,就靠着趴在地上假寐的可乐准备坐到地毯上,冷不防书里掉下一枚铜质书签来,砸在她洁白脚面,有些疼。
她捡起来看,是双面签,尾坠孤松,鹤唳青天。
“呵,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蒋妍笑着用拇指摩挲了一会儿,把书签连带书一起还与顾鸳,摸了摸可乐湿漉漉的鼻子,“你以后准备去哪里读大学。”
“你很闲?”
顾鸳虽然恼她无礼,但心里并不大生气,接过书把书签别好了其中一页才回了声,“上海。”
“为什么?”蒋妍眼睛一亮,手搂过可乐,撑在书桌上,倾身以问。
“我喜欢上海,这个理由可以吗?”
顾鸳漫不经心的敷衍着,眼睛盯着惨白纸页间的宽阔文字,一心盼着斯嘉丽与白瑞德的美妙结局,全无心思搭理眼前。
可乐把脑袋伸过来,正好挡在了书面前,样子可怜兮兮的,希望她能救它逃离魔爪。
顾鸳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又把它脑袋推回到蒋妍那边,“你带可乐下楼去玩,或者回天台它自己的屋子,我就快看完了,现在别打扰我。”
蒋妍没理会,依然不死心的问,“为什么偏偏就是上海,喜欢也要有必然非他不可的原因吧。”
“没有这么重要,只是想去。”
“原因呢?”蒋妍寸步不让,定要得到一个必然答案。
沉默了十几秒后。
“因为……”顾鸳指尖停在页面的字里行间,低垂眉目,嘴边慢慢浮起一抹微笑,清浅的,荡漾在嘴角,“我喜欢坐在花坛边上,晚上的时候,看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会觉得很幸福。到上海上大学,我有至少四年的时间可以随自己心意的去看她,就算一个月只看一回,我也觉得很满足,很开心,还有可乐――”
顾鸳点了点可乐威猛中透出蠢萌的脑袋,笑得一脸宠溺,“我还要把可乐带过去,找个房子,以后就跟可乐一起过了。”
蒋妍哼了一声,“那你打算学什么?去哪座学校?不同的学校专业强项不同,现在离高考也没多少天了。”
顾鸳歪着脑袋想了想,“复旦,医学或者法律,要不就化学考古摄影这种的,至于以后做什么,特工可以吗?”
“就你这副风一吹就倒的病体?”
“不然呢。”
顾鸳翻白眼,“反正你随便问问,我就随便说说呗,参军然后保家卫国,最好为国捐躯死了也没名字的那种。”
“顾鸳顾小姐,做白日梦也要有个限度,你的成绩并不是名列前茅,要是你现在手里捧的是数学卷子,我还就信你了。”
“我说我的,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顾鸳发现自己说了这么久废话,书没翻过去一页,可乐靠她腿边也一副随时准备睡过去的懒样,就有些忧愁。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带可乐去青江公园好好走一走,散散步,再这么懒下去,吃了睡睡了吃,她都不知道以后可乐还能不能找回身为藏獒的野性。
她想着想着就开始乱诌,“不然说什么,说我有一个梦想,我要坐太空舰去到宇宙边缘看看,看我们活的到底是个什么鬼怪世界。还是我想变作一缕幽魂,回到地球生命诞生的最开始,旁观到现在,然后感叹自己总算能做个明白鬼了。诶,你还洗不洗澡了,不洗我先洗了。”
蒋妍自找没趣,抱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顾鸳带可乐上了天台狗窝,道声晚安,吻了吻可乐额头,才回到自己房间。
她白天睡得多,晚间却依然犯困,等蒋妍自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书上快睡着了。
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响,她微微偏头去看,蒋妍换了一身她的荷色泡泡袖睡裙,笑盈盈的,带着沐浴过后的脸红,整个人像是一株青莲立在门边。
美色当前,顾鸳脑袋清醒了几分,拿过柜子抽屉里另一套乳白绣鹤吊带短裤,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大部分已经通过排风扇进了通风管,只余热意还聚拢未散。
好在晚暮温度低,也不显得闷了。
她性子慢,洗澡一向时间拖曳,又常常爱晚上洗头发,等吹干头发出来,蒋妍已经半坐在床内侧,裹好了被子,拿着她的手机在玩。
“你手机不设密码的啊。”还装模作样感叹两声。
“嗯。手机里又没什么秘密怕人看,设密码还麻烦自己解开,我记性差,也懒得。”
顾鸳顺手拿过书桌上的《飘》,隔着些距离就往床外侧被子上一趴,翻页间不经意带起了白色棉绸吊带背心,露出了后腰的白丽花纹。
线条边缘透着久久未愈的红。
“你居然有纹身?”
蒋妍惊讶出声,抛开了手机就要来扯撩开顾鸳吊带衣摆看,“纹的什么,花么,什么花,你别动,痒也别动,想笑憋着,想打我也憋着,让我看看,不碰,就看看……是茶蘼?”
“嗯,你怎么这副表情了,很难看吗?还是很奇怪?”
顾鸳偏头问,忍着后背毛骨战栗的不对劲。
蒋妍收回手,忍住了想要摩挲触碰的冲动,“是很奇怪,你怎么纹这个了,茶蘼是花中异类,我初中生物老师讲的传说里,茶蘼是人间的叛生者,这种花……有一个词怎么形容的来着……变态,对,你想纹这个不奇怪,但你已经纹了就奇怪了。”
“求解。”顾鸳一本正经。
蒋妍想了想,说,“你的性格本来就偏执,还不是一般的偏执,更像是佛语里的苦海无涯回头无岸,认死理,你这种的,肯定把自己藏的死死地,不肯人窥到你半分心思,就算是真的想要做什么事,也一定是隐晦至极的,哪里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摆给人看。”
“我又没纹在脸上,你可是第一个进我房间看见我这个纹身的,这还不隐晦啊。”顾鸳见蒋妍说的严重,忍不住笑了。
蒋妍指了指顾鸳左手手腕的墨黑绸带,“我看你把手腕护的这么严实,一直以为你是在手腕那里刺青了,而且肯定纹的是见不得人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要藏着掖着,现在看来不是了。”
“当然不会是,我就算再想纹,也不会选在这么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顾鸳摇头,没说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