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番外(29)

徐东程叹气,说:“沈清竹流产了,我和阿苓心中有愧,阿苓和我划清界线,一个人去医院引产了自己当时已经足月的孩子。”

徐东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沈栖的面前。沈栖接过,一眼扫过。

沈栖与阮长苓,系生物学上母子。

沈栖别开脸,明明笑出了声,眼泪却如同掉了线一般爬满了脸。

他笑着笑着又呜咽着哭了出来,像一个孩童一样嚎啕大哭。

原来一切终究是事出有因。

徐东程于心不忍,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如今想来,让沈栖知道沈清竹并不是他亲生母亲,很多事情要更容易想明白。

当年,沈清竹的孩子没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胎死腹中。给她清宫的医生是她一个好友,在术后告诉她,那个孩子已经成形了,是一个女儿。

她后来还是选择了和徐东程离了婚,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面对他了,一见到他的脸,她便想到了自己那个还没能看见世界的女儿。

几天后,阮长苓因为心中有愧,一心和徐东程划清界线,甚至去医院引产了自己那个已经足月的孩子。

一针引产针打了进去,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阮长苓出院后便出了国,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孩子落地之后仍然有孱弱的哭声,一直活到了今时今日。

那个年代,医疗系统远远不如今天完善,制度也不如今天健全。给阮长苓接产的医生是沈清竹的好友,她收下了沈清竹离婚所得的二十万之后,把那个孩子交给了她。

沈清竹那个时候几近癫狂,她的女儿死了,那么就让阮长苓的儿子成为她的女儿吧。

沈栖理完这一切思绪的时候,人已经近乎崩溃了,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曾经真切感受到沈清竹对自己的爱,怎么如今清算,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呢?

徐东程心里难受,想给沈栖一个环境一个人静一静,便起身出了病房。

他来到柳城后的事情都还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如今他已经无心再瞒下去了,拿出手机打了阮长苓的电话。

阮长苓接了电话,第一句话是:“清竹还好吗?”

“她死了,”徐东程说。

电话那头是一阵叹气,徐东程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语气沉重:“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

阮长苓听不明白。

徐东程说:“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死,他被沈清竹养大了。”

阮长苓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很久之后,她急促地呼吸,试探着问:“你……你说什么?”

徐东程说:“沈清竹她,养大了我们的孩子。她也……伤害了他。”

阮长苓说不出话了。

徐东程说:“阿苓,我们的孩子,他特别好,可是我们……对不起他。”

电话骤然挂断了。

阮长苓心中有愧,曾经是对沈清竹,如今是对她的孩子。

她年少时凭着一腔爱意和徐东程在一起,可是在面对经济案时,牺牲自己保护徐东程的,是沈清竹。沈清竹坐牢那五年,她和徐东程一边内疚却仍然不愿意分开,一直到沈清竹出狱后,挟恩求报,强求徐东程的一纸婚书。

那时候,她是真的决定离开徐东程了,却没有想到会在他们结婚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原本想一个人去国外生下这个孩子,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不曾想后来沈清竹还是知道了,同样怀着孕的沈清竹来找她理论,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胎死腹中。

那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铺天盖地的愧疚将她彻底淹没了,她为了让自己心安,不惜给自己已经足月的胎儿打了引产针。她已经无颜再和徐东程在一起了,于是她出了国。

可是多年后她回国了,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这时他们中间已经不再横着一个沈清竹,她事隔经年还是成了徐太太。

可是当年那个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年的自己,把坏人做到底,自私到底,今天的一切会不会更加没有缺憾了。

可事实是,她自私自利却仍留羞耻之心,想要做坏人又无法彻底摒弃良心。

她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火车站,买了前往柳城的车票。

她忐忑茫然,心中惶恐不安。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阮长苓来到柳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柳城的气温比津城低很多,即使披着披肩,那种湿冷的寒气还是让人冷得心烦意乱。她出了柳城火车站便打了出租车,一路上心中始终没有平静过。

她在医院的门诊大楼前下了车,人群嘈杂,零碎的声音听不清楚,警车鸣笛声尖锐刺耳,从她后面小跑过来的几个警察从人群里开道,院方的人帮忙拉出了警戒线。

她顺着人们的视线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耸立的高楼上站立着的单薄身影。

没有来由的,她心里跟着揪了起来,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是徐东程助理的电话。

“太太,您到哪里了?”那头慌乱不堪。

“医院楼下,是有人要跳楼吗?”阮长苓问。

助理说:“是沈栖。”

阮长苓记得这个名字,徐东程说,是她的孩子。

“老天爷——”

阮长苓手机都拿不稳了,脚下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朝医院大厅里跑。

“护士护士,电梯在哪儿?”

阮长苓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她盯前面的数字,从一楼到二十六楼,从二十六层出来的时候,她脑海里全是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院方的人守着顶楼的入口,阮长苓六神无主,被他们拦了下来,是陈助理过来说明之后才让她上去。

顶楼的风很大,把少年宽大的衣服往后扬。

沈栖在顶楼站了很久了,手里拿着从护士站拿走的剪刀。

冰冷的剪刀被他双手握在手里,贴在胸前,冰冷的触觉透过薄薄的衣料,直达心口。

他昨天晚上一夜无眠,意识不清,几次回神时连自己身在何方想不起来了。快天亮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一直中午护士过来换输液瓶,他才醒过来。

他很疲倦,模糊中却听到了沈清竹在叫自己回家,明明心中早已千疮百孔,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要跟她走。

他跟着她的声音走出了病房,鬼使神差地拿了剪刀,上了顶楼。

他站在护栏外,听到了沈清竹在和自己说话,她语调里有南方人软糯的腔调,让人心向往之。

霎那间,沈清竹不见了,他眼底是楼下如蝼蚁般的人群,身后是方寸大乱不敢向前的徐东程。

“孩子!孩子!别乱来……”

是陌生女人慌乱的哭腔,一声一声牵扯着头皮跟着发麻了。

沈栖木然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你叫栖栖对吗?”阮长苓哭着说,“我是妈妈,我才是妈妈,栖栖乖,跟妈妈回家……栖栖乖,妈妈带你回家……”

沈栖想,刚才沈清竹也是这么说的。

他该跟谁回家?

阮长苓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她想好好看看他,可是此刻她一步也不敢靠近,她只能颤巍巍地向沈栖伸出手去。

风吹得更厉害了。

沈栖扬起剪刀的时候,阮长苓几乎站不住了,她整个人被徐东程揽在怀里,才不至于虚脱倒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栖扬起了剪刀,生生扎进了手腕的皮肉里,剪刀再度扬起的时候,血流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了幅度。

“啊——”

阮长苓哭喊着跌坐了下去。

沈栖摇摇欲坠,在即将掉落的时候,徐东程手疾眼快将他拉了下来。

医院抢救的医生护士忙做一团,简单止血之后将人抬上担架了。

一行人一走,天台上顿时空旷了下来。

阮长苓脸上布满了泪痕,地面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抓着徐东程的衣服崩溃着大哭,声嘶力竭:“啊……天杀的沈清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栖栖。”徐东程说。

阮长苓听到沈栖的名字,理智逐渐回笼了,她连忙跌跌撞撞地下楼,跟上了医务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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