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珠无奈投降道:“等等,等等,你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贺明琅未停,只咕哝道:“说吧,我听着。”
“你这样我没法说。”她拍了拍贺明琅的肩。
“真是要命。”贺明琅靠在她身上微微喘息,好一会儿才翻身下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炽烈的火焰,他将她的身子箍在怀中,说道:“这样可以说了吧。”
唐明珠点点头,回忆起从前的事,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从小就和唐明菀关系不好,但小时候也是小打小闹,真正有转变的,还是跟季家那桩婚事。
于是她便从蔡碧云写话本编排她开始,到唐、季两家人不顾她的声誉将婚事偷梁换柱,又到罗氏诬陷她和贺明琅有染等诸事,统统复述给贺明琅听。
“贺明琅,是不是我太固执了,他说唐家需要唐明菀,我是不是应该装聋作哑,听从他们的安排,才能做一个唐家需要的女儿。”
“不是。”贺明琅摸了摸她的头,坚定地回道:“错的是他们。是他们没有礼数,不守规矩,是他们贪心不足,这都不是你的错。”
从来都是别人告诉她,你错了,你自私,你只想着自己,不顾整个唐家,还是有人第一次跟她说,错的不是你,而是他们。
眼睛突然泛起了热,此时所有的委屈和故作坚强都被人理解,唐明珠心中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贺明琅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郑重道:“别哭,他们拿走的,我都会一一给你找回来回来,你收拾不了的人,我来替你收拾,你报不了的仇我来替你报,我定还你一个锦绣前程。”
唐明珠再也绷不住,猛地扑进他怀中抱紧,带着哭腔呢喃道:“贺明琅,你怎么那么好!”
何其不幸,被逼着嫁了人,又何其有幸,嫁的人是他。
贺明琅顺着她的背轻抚,好一会儿,她哭声渐歇,他才幽幽道:“哭完了?”
唐明珠“唔”了一声,却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他在她腰间拍了一把,又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唐明珠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她抹了眼泪,乖觉地回他:“你问吧。”
贺明琅屈起腿,欺身靠近她,唐明珠往后仰了仰身子,一双眼睛正对上他的,那眸中仿如一片汪洋,深深吸引着她,却令人猜不透,捉不住,唐明珠心里没来由地砰砰直跳。
他眯了眯眼,问道:“所以,你不仅和季舒言定过亲,你还给他写过情诗?”
“……”唐明珠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她张口道:“什么情诗,那是为了诱他去捉奸的,所以才……”
“怎么写的?”他打断她的狡辩,直奔正题。
唐明珠心中一颤,回道:“这不是重点。”
贺明琅不肯放过她,又道:“说实话。”
“不记得了……”方才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唐明珠并没有细说,不成想,他居然注意到了。
“不记得就慢慢想,想不起来,今晚就不睡了。”他一双眼睛凝视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好像她不说出来,就陪她枯坐到天亮,唐明珠连日奔波,好不容易挨着床,可不愿意白白浪费这一晚上,那酸诗她怎么写的来着?
她支颐想了半晌,念道:“好像,好像是这么写的,慕君风采,寤寐难忘,诉、诉……”
诉字还没开口,面前一个黑影扑过,她整个人便被带倒了,贺明琅掐着她的腰,用额头抵着她:“慕君风采?季舒言那小子有什么风采值得你倾慕?还想得睡不着觉,唐明珠,你告诉我,他哪里好,嗯?”
这一声“嗯”满是威胁,贺明琅说着,掐她腰的双手又紧了紧,唐明珠腰间的软肉一凛,她挣扎道:“不是,不是……”
酥麻的痒传开,唐明珠最受不了这个,当下缴械投降,忙道:“我错了,饶了我吧,唔……”
后面的话便化作呜咽,尽数吞了进去……
金风玉露,云雨初绽。
唐明珠抬手抵住贺明琅,那男人额上覆着薄汗,皱眉道:“又怎么了?”
“那个……对不起。”唐明珠的声音细如蚊蝇,贺明琅人都要炸了。
只听她磕磕巴巴,继续说道:“之前在随州的时候,我、我看那个秘戏图,在梦里,把你给……”
在梦里,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后面这几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贺明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继而化作狂风骤雨,肆意兴风作浪……
折腾到半夜,屋内方才风停雨歇。
贺明琅见她小脸晕红,薄汗轻覆,怜爱地亲了亲她的脸庞,说道:“歇会儿,一会儿再去洗。”
唐明珠点了点头,她确实累极,答应完便睡了过去。
贺明琅看着她纤长的羽睫,听着她细密的呼吸声,会心地笑了,成婚了大半年,总算做了回真正的新郎。
唐明珠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身旁的男人已不见了,桌上的清粥还冒着热气,底下留了张字条,唐明珠趿鞋下地,走路的姿势颇有些不自然,她勉强忍着腿间酸涩,来到桌子跟前,拾起那字条一看,前两句还十分正经,贺明琅说他今日要去老师府上读书,午时才回。
后面两句,唐明珠看着看着,不由红了脸,那字条末尾写道:“昨夜夫人辛苦,为夫十分歉然。”
她捏着字条,不知是羞还是气,这种事怎好写在纸上,好在家中无人,要不然,她可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唐明珠咬唇低着头,面上却是含笑的,好一会儿才骂道:“这样道歉,也亏他想的出来。”
她回眸望去,这才看见那褥子上落了点点的红梅,脸不由地更热了些,直至昨夜,两人才算做了真正的夫妻,从此一身荣辱皆系一体。
唐明珠吃过早饭,又洗了个澡,便听到院内传来叩门声。
一开门,正看到唐宴站在门外,她愣了愣,随即沉了脸。
唐宴昨日得到消息,知道贺明琅和唐明珠回了京城,今日便忙赶了过来,两人一见面,俱是沉默。
好一会儿,唐宴先开了口:“明琅在么?”
“不在。”
唐宴叹了口气,又道:“回门你也不肯,明珠,难道你真要跟唐家决裂。”
唐明珠拢起眉,满腹委屈骤起,她咬牙道:“当初我已说的很明白了,若您执意要将我嫁人,我和唐家就再无瓜葛。”
唐宴听到“再无瓜葛”四字,怒气陡生:“你这样跟我赌气,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贺明琅不好么,论人才,论学识,他哪里差了?即便不能入仕,又如何,我说过了商铺、钱庄,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到底是哪里亏待了你。”
唐明珠心中无限悲凉,时至今日,他还以为她在乎的是这些东西,所有情绪积累至顶点,直至爆发,唐明珠打断他:“不是贺明琅不好,我也不在乎你的钱,你明明知道,我和他是清白的,却非逼着我嫁给他,我苦苦求你,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相信我,但还是要我走,唐明菀与人通奸,你还能原谅她,同样都是女儿,可你的心却从来都是偏的。”
“你住嘴。”唐宴怒斥道,唐明珠克制不住情绪,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唐宴左右瞧了瞧,幸亏没惊动邻里,他深吸一口气,又道:“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唐老爷若无其他事,就请离开吧,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唐明珠又气又怒,说着便要关门。
唐宴抬手格住,怒极:“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看着唐明珠双目垂泪,面上满是倔强,唐宴于心不忍,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又道:“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当日承诺明琅的,依旧作数。”
唐明珠“砰”地一声关上门,将唐宴关在了门外。
谁他妈稀罕那些钱,唐明珠身子抵在门上,眼泪簌簌往下落,唐明珠恨极了,唐宴永远都知道罗氏母女想要什么,可她想要什么,他从来都不给……
身后又传来叩门声,唐明珠大恼,骂道:“还有完没完。”
她随手开了门,不成想,门外站的不是唐宴,而是一个身材瘦削修长的中年男子,那男人一身靛蓝长袍,瞧着十分精神。
“你是?”唐明珠不识,忙抹了眼泪,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