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得寸步难行,褚茗直不起腰,更站不起来。
白生生的灯光下,她一张小脸蜡黄蜡黄,嘴唇却是又干又无血色。
她挣扎着挪出房门,无力的蹲在地上,拍响了程航的门。
廊道里闷热不透风,疼痛感顿加一倍,她拍得艰难,声音无力:“哥哥……”
过了许久,程航满脸不耐地开了门,入目的第一眼什么都没有,往下一看,却是缩在地上模样可怜的褚茗。
“你又怎么了?”他声音冰冷。
“疼……”她话都说的连不成串,缩在地上抱着肚子呜呜哭。
程航想到了早上的凉粥,问她:“今天有乱吃什么东西吗?”
褚茗含着满眼眶的泪珠子摇头,张口都是哭腔,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程航看着她,黑着一张脸,自觉自己有三分责任,到底是没忍心不管她,他回房拿了些东西,关了房门:“去医院。”
他吐字简洁,能省则省。
褚茗抱着他的腿直摇头,太疼了,整个腹部都被搅在了一起,她除了缩成一团,什么动作都做不了。
不过她也真的觉得自己没用,明明她很少掉眼泪的,曾经她得过急性阑尾炎,一个人住院动刀子的时候哼都没哼过一声。
可是现在也不知怎么的,一见着程航,就觉得有排山倒海的委屈,就想尽情哭出来。
程航觉得她吵,嘴角甭成一条线,上下将她一扫,背好背包,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环住她的腿,腰部用力,就将她打横抱起。
程航虽然看着清瘦,可身上是有肌肉的,手臂凸起肌肉线条,抱起少女的时候只觉得她轻的像片纸。
看着挺高的个头,没想到抱起来这么轻。
褚茗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扯着嗓子哇哇哭:“哥哥,哥哥,我好疼啊,我要死了。”
程航被她吵得头疼,加快了脚步。
“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会死。”他还是决定安慰她两句。
褚茗疼得意识模糊,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没记得太清楚,只记得程航抱着她一路走得飞快,走过了破败的社区,走到了马路对面一家诊所。
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没给她做检查,直接给她屁股扎了一针之后就把她安排在了病床上,又在大夏天的大半夜让程航出去买热水袋,好像是说她吃坏了肚子,肚子里有凉气,捂一下,吐出来,肚子什么时候不疼了就算好了。
诊所里温度打的不低,褚茗忍着肚子和屁股的不适,盖着被子,满脑袋汗的蜷缩着。
诊所里的小护士给她接了杯热水,噔噔噔过来递给了她,褚茗刚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就听见她对她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而且真的好帅。”满目都是艳羡。
这护士看着年龄不大,应该是哪所卫校毕业的实习生。
褚茗诚实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护士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话语间满是期冀:“那是……你哥哥吗?”
褚茗微妙的嗅到了情敌的气息,心里觉得有点堵,她朝门外瞥了瞥,外头漆黑一片,她小声地说:“是我未婚夫……嘘,他很害羞的,你不要太大声……”
小护士果然张大了嘴,然后又捂住了嘴。
屁股扎了一针后肚子果然没那么疼了,诊所里又来了新的病人,小护士被叫走,褚茗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哥哥真的是很关心她了。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她真笨呀,竟然完全忘记了刚刚被哥哥抱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不过哥哥抱她了……
糟糕,她好重的,哥哥不会嫌弃她胖吧?
她红着一张脸,害羞地把头埋到了枕头里,突然听见:“好点了吗?”
是程航的声音。
她拔出脑袋看他,他提着一只灌了热水的热水袋丢到她怀里:“抱着吧。”
“你别走。”褚茗委屈巴巴看他,冰凉的手拉住了他手腕。
“我不走。”程航扫了一眼她的手,她忙缩回。
褚茗得寸进尺:“那你能坐在旁边陪我吗?”
程航没吱声,黑着脸,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她床边。
坐下的时候程航才觉得自己真的疯了,这一夜他到底在折腾什么?
褚茗羞羞怯怯看他,满眼都是幸福。
诊所这个点没什么人,对面墙上有一台小电视,此时正播放着新闻联播。
程航专注地看着,褚茗也心不在焉地看着,时不时跟他说话:“哥哥你喜欢看新闻联播啊?”
“……”
“我也喜欢看。”
“……”
程航:“你不疼了?”
褚茗又把关注力放到了自己肚子上:“……疼,呜呜呜”
褚茗躺着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程航的背,他又换上了那件白衬衫,背后湿了一大片,褚茗觉得有点心酸。
“哥哥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程航终于舍得看她,眸光复杂:“我不是你哥哥。”
褚茗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哥哥你喜欢什么啊?”
“……”程航没再搭理她。
肚子上是温暖的水袋,褚茗双手抱着,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又瞥瞥程航,忽然觉得腹中一股凉气乱窜,她惊觉不好,但还是没来得及起身,转身吐了程航一身。
程航:“……”
褚茗:“……”神啊子啊,让她死吧,就现在。
没脸活啦!
——
褚茗尴尬地一连三天都没脸赖着程航,程航却难得清静,觉得这是因祸得福,丝毫没有怪罪褚茗。
周三的大课间,褚茗跟王婉月去了小卖部,她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给程航带一瓶酸奶回去。
她不是不仗义的白眼狼,她应该好好给程航道个歉然后再道个谢。她吐脏了他一身衣服,也应该赔他新的才是。
买完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徐子阳突然追了上来,他撞了撞王婉月肩膀,从她手里捏了一片薯片到嘴里:“诶,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王婉月把薯片往他面前送了送。
“高三有一个学长,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自杀未遂。”
王婉月张大了嘴:“啊?不可能吧,压力多大啊,至于吗这个?”
徐子阳撇了撇嘴:“谁知道呢。这事就发生在周六,家长来闹了两天,学校赔了不少钱才压了下去。”
王婉月啧啧感叹:“所以说啊万事过犹不及,人就活一辈子没必要逼自己,你说是吧?”她碰了碰褚茗,褚茗回神,也没在意她说什么,漫不经心“嗯”了声。
徐子阳冷嗤:“学校也是逗比,还专门外聘了个心理医生,意思是让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的同学都去看看。”
“啊?”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上了楼梯。
“这不傻逼吗?没事谁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那不就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吗?”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真有问题的肯定偷偷摸摸去学校外面看啊。我刚刚路过心理治疗室,那里面都被差生占满了。就冲着有空调有床还不用上课……”
褚茗默默跟着,垂下眼睫。
回到教室褚茗径直走到程航桌边,放下酸奶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跟程航虽然在校外接触多了些,但其实在学校里的时候连话都很少说,尤其是在教室里。
这一幕恰巧被后面的徐梦涵看到,她轻呵一声,小声讪笑道:“哎呦,转学生也在追班草呢。”话里不晓得在嘲讽谁。
周紫琪本来在做题,听见她的声音抬头正看见程航桌角放了一瓶挂着水珠的酸奶,她也一声冷笑:“那娇滴滴的大小姐今天看来是要被拒了,看她脸往哪里放。”
第三节课上课,化学老师在黑板板书,程航觉得口渴,杯子里空空如也,他拧开酸奶,轻轻喝了一口。
时刻注意着他的褚茗微微勾起了唇角,内心甜蜜——还有机会,哥哥没有觉得她恶心。
同样一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周紫琪:“……?!”什么情况?
一向高冷的班草不接受别人的东西原来是因为不喜欢吗?
于是又一个课间,程航接了水回来,看到他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酸奶。
他皱了皱眉头,抱起,全部丢到了垃圾桶。
其中就有周紫琪的一瓶。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周紫琪:“……”草了。
目睹全程的王婉月悄默默凑到褚茗耳边:“男神对你不一样,他只喝你的酸奶。茗茗,你追夫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