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侧过身来,直接伸手将郭瑾圈禁于自己臂弯之间,可尽管如此,他却不敢触及阿瑾哪怕一片雪嫩娇肤。他怕自己一旦再次感应到对方的身体,他定是要失控的,他会狠狠地欺负她,占有她。光是想想,便足以叫人情难自已。
郭嘉笑一笑,对上郭瑾清澈如雪的双眸,微微倾身为她挡住叫嚣的夜风,他突然就想通了一些事情——没什么好怕的,将自己磅礴如海的爱意细细讲给她听,每天告诉她一点点,终有一日,阿瑾会知道我有多爱她。
郭瑾被他困在门板之间,似乎极为享受对方这种绝对占有的态度,眼睛眨一眨,神思还未收拢,郭嘉便已在她耳边娓娓道来。郭瑾凝神去听,原来是他幼年时的故事,再听下去,郭瑾不由揪心难耐。
原来他竟是……孤儿?
原来自己逃避已久的兄妹之说本就不曾存在?
郭瑾突然就有些心疼,她很难想象在自己出现之前,奉孝到底是怎样的状态。他该是凉薄的、不安的、甚至于孤独厌世的?可他什么也不曾表露出来,就算有,也要强压在心底,如果注定得不到,还不如从未期许过。
这就是他的内心吗?
思及此处,郭瑾情不自禁环住对方的脖颈,在他愣怔不安的注视中,就这样温柔蜜意地同他亲吻在一起。在郭嘉逐渐加重的鼻息声中,郭瑾撤离稍许,故意笑着反问:“奉孝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郭嘉的脸色瞬时绛红一片,又恐将爱意表达地太过强烈,只能匆匆别过脸去,还未及组织好措辞,郭瑾便已忿然扭过他的脸颊,见他仍旧故作正经,一副波澜不惊的君子模样,郭瑾凑上前去,极具挑逗意味地亲亲他的喉结。
郭嘉引以为傲的理智瞬间溃不成军,他想要逮住眼前为非作歹的姑娘,并让她为自己大胆的行为付出代价,谁知还未伸手,郭瑾便已迅速闪进屋内,用门板将两人彻底相隔。
知她故意惩罚自己,郭嘉无奈笑笑,冲头的欲望散了几分,额头轻轻贴在门板之上,声音顺着门缝,争先恐后便要钻进她心底,“阿瑾,我喜欢你。”
比昨天多,比明天少。
·
筵席之上人影幢幢、酒香满溢。
曹清四下观望,确定郭嘉自言前去方便之后,便不曾回席。心中急火难耐,曹清挪作至曹昂身侧,见兄长正与戏志才把酒欢饮,不由提起裙摆便要趋行离去。
似乎感受到妹妹的不安,曹昂回过身来,一把扣住曹清的手腕,示意她莫要在此失礼于人前。曹清不由焦急出声:“嘉先生久去未回,妹妹恐其醉倒于地无人可知,眼下是要出门去寻。”
曹昂终是留神观察起席间的众人,非但郭嘉,阿瑾亦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曹昂心下微动,不知为何竟莫名有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预感,故而直接牵起曹清的手指,示意她一同出门瞧看。
前院、回廊、湖心亭皆不见人影,想着郭瑾许是倦极回房歇息,曹昂仍是放心不下,也顾不得曹清是否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只匆匆朝郭瑾卧房的方向奔去。
星河绚烂,倒映满地波光。
借着蒙蒙月色,曹昂还是瞧清了不远处那对交颈缠绵的璧人。
阿瑾竟是主动吻了郭嘉……
曹清气喘吁吁地追上曹昂步伐时,本想嗔怪其不曾顾及自己,见自家兄长如遭雷劈般呆立于原地不动,曹清顺着兄长的视线,直接将不远处的暧昧亲密尽数瞧进眼里。
若是她没有眼瞎,眼前这一幕定是亲吻没错了。
不是普通的亲吻,而是情侣之间极尽缠绵的温柔热吻。
许是再也承受不住面前的场景,曹昂转身便走,曹清本是气结于胸,可瞧着那位大司农莫名小女儿情态的娇羞,曹清心中嗤笑一声,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不由泛起几分讥讽的弧度。
早就看出曹昂的心思,曹清也不逗留,只两步扯上兄长的手腕,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兄长可是喜欢郭瑾?”
曹昂猛然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同曹清对视。
权当他是默认,曹清勾唇再笑:“那妹妹可要提前恭喜兄长了。”
曹昂疑惑反问:“喜从何来?”
断定四下无人,曹清附耳轻声道:“你的郭瑾,或许本就是个俏丽姑娘……”
第91章 再陷囹圄
明月高悬, 瑞雪初消。
帐中暖香四溢,榻上卧着身着雪色寝衣的清秀姑娘。丁夫人拾整利索,褪下本就不算华丽的稀疏珠钗后, 方矮身而入,手指轻轻刮上帐中人的挺翘鼻尖,“清儿何故今夜要与阿娘同睡?”
曹清翻身而起, 顺势挽起丁夫人的手臂,脑门蹭在对方肩头,就这般若有似无地磨着, “母亲有所不知,女儿早已心有所属, 故而日日辗转难眠。”
丁夫人似乎早已看透:“可是那郭嘉, 郭祭酒?”
曹清难得红了眼眶, 见母亲这般直接,只得厚着脸皮点头承认:“正是郭先生。”
自家女儿虽是羞态尽显, 眸中却难掩失落犹疑之色,丁夫人眉宇微紧, 伸手抬起曹清的下巴,追问道:“清儿似有难处?”
曹清终是端端正正跪坐回原位,先是咬唇不语, 半晌,终是憋出两抹晶莹的泪花:“母亲帮我!”
……
次日,郭瑾照例于丞相府中应卯议事。
曹老板兴致缺缺, 似乎对众人探讨的话题分毫不感兴趣,就连荀彧提及并州高干,曹操也只是简单抬了抬眼皮。郭瑾同荀攸等人交换眼色,本想着曹老板许是心情不佳, 众人还是早些散去为妙。
谁知未及提议,曹操便已出声打断:“今日不论政事,孤有一言,着实不吐不快。”
众人懂事停顿噤声,视线尽皆围聚在曹操面上。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注视,郭瑾抬首望去,恰巧捕捉到曹操未及收回的目光。曹操也不回避,只起身行至郭瑾跟前,众目睽睽之下同她双手紧握,“长珩素有范蠡文种之才,孤甚慰之。”
郭瑾僵硬一笑,心中忙道不妙,毕竟自古“捧杀”二字便是相辅相成。
果不其然,曹操继续自顾自道;“小女曹清同长珩年岁相当,近日孤又得知清儿倾心于长珩已久,不若就此良机,为你二人定下白首之约,长珩今后也便是孤之佳婿?”
桥豆麻袋?!
郭瑾大脑顺利宕机片刻,曹清倾心于自己?她确定向曹老板表真心时没嘴瓢说错人名?回想起曹清殷勤来往于两府之间的往事,郭瑾蓦地呼吸一紧,曹清莫不是借兄长之名,行暗恋自己之实?
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同曹清订下婚约,曹老板如此一来,岂不相当于变相威胁自己?
思及此处,郭瑾心弦猛地一绷,不可置信地抬首同曹操对望,想着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莫非终于被他发现?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瞧见曹操眼中的浓浓雾霭。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郭瑾安抚地想,毕竟这平白无故的,曹老板又怎会突然怀疑自己的身份?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郭瑾还未想好措辞,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硬击压迫地无法喘息。曹老板不是陶谦,若是拿功名未成、早已心上有人等理由来随意搪塞,那定是徒劳无功的,运气差些,还会被曹老板怀疑疏远。
郭瑾只觉侯中干涩,艰难开口前,却见有人自身侧阔步上前,伏跪于地,朗声高应道:“郭瑾并非小妹良配,还望父亲三思!”
曹操俨然不曾料到,事到如今,竟是他的宝贝儿子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因而不悦蹙眉道:“子修何出此言?”
曹昂仍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似乎携着这份热火,可以刀山火海不辞不惧。郭瑾只觉心中酸涩,她知道若曹操继续逼问下去,曹昂定会将自己“出柜”之事坦然相告,这样一来,她便能偷得几年安稳。可她偏偏不能这么自私,自私到要用别人的声誉来换取自己短暂的太平。
郭瑾张张口,声音像是来自缥缈云天之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利落,“我是女子”。
环顾周遭近乎石化的人群,郭瑾的笑容轻袅袅的,没什么力道,似乎随时要飘到天上去,“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无法同曹清小姐结亲。”
说着,郭瑾伸手褪去自己的朝服冠冕,只着一身素色中衣屈膝长揖而跪,“郭瑾不顾纲常、罔视礼法,女扮男装、谋取高职,有负主公厚望,罪当万死,还请主公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