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皱了皱眉,先对小桃说:“小桃,福妈买了云尼拉的蛋糕,你去吃一块。”
小桃看了眼文勉,说了句“好”便撇着嘴躲进了厨房,心想:这人可真讨厌呢,我们润声少爷有大少爷,这人眼巴巴地贴上来是要做什么。
阿雨眼看着小桃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他和文勉。阿雨叹了口气,开口道:“文大哥,我们聊聊。”
文勉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他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阿雨旁边,说道:“聊什么?”
“文大哥,文小姐牺牲我也很难过,”阿雨斟酌再三才开口,“但是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普通朋友,希望你明白。”
文勉说道:“润声,我失去了亲妹妹韵慈,你失去了爱人利岩,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还有谁能更比我了解你的痛苦吗?在这偌大的黄金岛,只有我最懂你,也只有你最懂我!”文勉说着激动起来,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看起来竟然有些吓人。
阿雨苦笑着摇了摇头,“文勉,你只是想找一个感情的寄托,而我,我不需要。”阿雨低头看着空空的粥碗,忍着心痛开口道:“利岩裙浩柳吧期武零灸漆贰伊是我一生的爱人,他不在了,我也永远爱他。”
他说的那样情真意切,文勉竟然隐隐生出嫉妒的情绪,“阿雨,你何苦要自苦?已经两年了,就算你有了新的生活,利岩也不会怪你。”
阿雨却没想和他多做纠缠,直接说道:“我一直在过我的新生活,我不觉得苦,我永远只爱利岩。”
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文勉被镇住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爱”、说“永远”……
阿雨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文勉下逐客令,“文大哥,你走吧。”
文勉脸上的笑意已经快维持不住,他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再来接你。”
阿雨沉默着不接他的话,文勉风度翩翩地离开了独栋洋房。
文勉走后,阿雨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颓然地倒在沙发里,他又想起了利岩。
哥,我该怎么办?一生还这么长,我要怎么辗转等天亮?*
另一边,完成刺杀任务的利岩正躲在毕梨街小巷一间屋子里,毕梨街在贫民区,是一条乱哄哄的街道,白日充斥着商户小贩,青石板上都洇着水渍。
利岩把那套做活的衣服扒下来放在铜盆里烧了,在一阵呛人的烟气中,一股冷静和焦躁的感觉交替着向他袭来。
利岩硬了。
他后背贴在木门边的墙壁上,想着阿雨那张白净美好的脸,开始动自己的右手。一阵激烈的颤抖后,利岩自嘲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把裤子穿好,将手洗干净,又从烟盒里掏出根烟,用火柴点燃放在桌子边,看烟缓缓燃烧。
凌晨利岩接收到无线电传来的信息,不禁皱起眉头,李鸿鹄虽然被解决了,但事情还没完,原来那份名单并没有在李身上,而是被他的同伙邹菩提拿着,现下李鸿鹄已死,邹菩提怀疑是军统派人杀了李鸿鹄,两边开始对峙,名单反而没有泄露。
新任务是尽快解决邹菩提。
利岩沉着气想了想,回复道:“任务中途可否回家?”
发完这段话,他便平躺到床上,他知道他不会立刻收到回复,但只要想到有一点点能去见阿雨的可能,利岩就觉得再多的苦和孤独也可以忍耐。
一对恋人,明明都身处黄金岛,却因为种种原因有一年都不得相见。
*化用自傻子与白痴的《5:10 a.m.》歌词
第26章 重逢
利岩和阿雨在对恋人的极度思念中迎来了新年。
辛丑年,战事变幻无常。
这天阿雨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卢敦道的新厂房看看。他害怕文勉知道了硬要跟着,所以特意嘱咐司机小张要悄悄地去。
小张把车子开到卢墩道,阿雨让他去附近馆子吃个早餐,他自己下了车往厂房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空中传来“嗡嗡”声,阿雨警惕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从遥远的海岸处飞过来几架战机,阿雨眉头微皱,抬腿向厂房的方向快速跑去。
他堪堪跑到厂房墙边,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阿雨身后的地上被砸出一个大洞。
他这时才意识到,是空袭!
阿雨蹲着躲在墙根,用手死死堵住耳朵,爆炸声像音量放大百倍的炮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他心想:这下完了,什么厂子,药,延州,全都完了。
这条命都要没了。
一颗炸弹投到他前面不远处,阿雨头疼得厉害,在这枪林弹雨危在旦夕的时刻,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利岩的脸。
阿雨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否则怎么会看见利岩呢?
下一轮轰炸来袭,石子飞溅,有一颗崩到阿雨额头上,他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光十色的天使、白色的穹顶、黑铜的十字架。
阿雨心想:莫非这就是天国?
“你醒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声音的主人看阿雨在乱动,语气焦急地说道:“慢一点,你头上有伤。”
阿雨朝着人声的方向望过去,由于身边的人背着光,一时间竟然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可是这人的声音却这么熟悉,阿雨不禁晃了晃头,眼睛逐渐聚焦,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眉眼。
眉骨锋利,眼睛深邃,鼻梁高挺。
不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利岩又是谁?
阿雨自言自语道:“原来我死了……”说完这几个字,他竟然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死了就能见到哥了。”
在他身边本该“死了”的利岩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的把阿雨抱在了怀里。
“嘶~” 利岩这一下牵扯到了阿雨的伤口,阿雨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能感觉到疼痛。
死了还会疼吗?
因为是夏天,衣服本来就薄,阿雨能感受到利岩的体温。
死了还能感觉到热吗?
利岩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傻阿雨,哥没死,你也没死,”他忍不住亲了亲阿雨的耳廓,“我们都活着呢。”
阿雨愣了一下,随后从利岩怀中挣扎出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
阿雨脸憋得通红,眼中泛着泪光,突然,他伸出拳头使劲给了利岩一拳。
“哎呦!”这一拳打得结实,利岩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望着阿雨。
阿雨握着拳头,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利岩,你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说‘死’就‘死’,说活就活,你想过我吗?”
被打了一拳的利岩本来想逗阿雨两句,但看着眼前的人浑身哆嗦,嘴唇颤抖,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阿雨将脸撇在一边不再看利岩,利岩凑过去想要再搂住他,阿雨扭着不让利岩碰,利岩只好哄着,“阿雨,好宝贝儿,让哥抱抱,哥好想你。”
阿雨瞪了利岩一眼,发现利岩眼底通红,竟然也是激动得要哭,他的心软了,被利岩趁机搂住,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来了个绵长温情的深吻。
一吻完毕利岩将阿雨抱了个满怀,舒服地叹了口气,心里终于踏实了。
他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偷偷尾随阿雨到了厂房,本来想着看一眼就走,没想到会遇到轰炸,他等第二轮空袭发动的间隙便抱着昏迷的阿雨躲到了这个小教堂里。
阿雨刚才太过激动,现在稍微冷静下来才注意到,他和利岩不是唯一来避难的人,这间小教堂的长椅上还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大概都是从卢敦道聚过来的,一想起刚才自己和利岩竟然在人群中接吻拥抱,阿雨顿时感到臊得慌。
教堂的彩色玻璃被炸开一个口子,下午的阳光从缝隙中透过来洒在长椅上,最前方是黑色的十字架,受难的耶稣在注视着他们,利岩和阿雨在战火纷飞中小声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之情。
“我的阿雨受苦了,都是哥不好,”利岩摸了摸阿雨的脸,宠溺地说道。
“只要你还活着,这些都不算什么”阿雨靠在利岩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