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站在父亲身边,向乔夫人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里屋的乔凝听见宇文皓和他爹突然到访,赶紧披上外套,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宇文皓,你怎么来了?刚才和你发微信你也没说要来,我都没准备一下,失礼了。”乔凝看着宇文皓那张俊俏的脸,柔声道。
不等宇文皓回话,宇文海荣慈眉善目地说道:“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拉着阿皓来的,不怪他。你是乔凝吧?总听阿皓提起你,想约你去我们家吃顿便饭,但你一直工作忙又加上生病了,所以我冒昧擅自登门拜访。要是打扰到你们,还请多多包涵。”
乔凝见宇文海荣如此放低身段地登门看望自己,赶紧笑着打圆场道:“叔叔,您来的时候正好,我们没什么事,快请进吧。谢谢您专程赶来看望我。”
乔厅长打量着宇文海荣和宇文皓,朝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
宇文海荣和宇文皓放下拎在手中的礼品袋,在沙发上坐下。乔凝和乔夫人手忙脚乱地跑去厨房准备茶果和点心,留下乔厅长一人在客厅待客。
“乔厅长,你好。乔凝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刑侦大队的队长,看来是得益于你教导有方。”宇文海荣寒暄道。
乔厅长浅浅地笑了笑,话里有话地说:“过奖了,宇文先生。宇文皓这么仪表堂堂,你也是虎父无犬子。”
宇文海荣听了楞了一下,顿时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宇文泽正蹲在监狱里,表情颇为尴尬。
宇文海荣心想,乔厅长这不是戳自己脊梁骨么,言外之意是隐射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早就听闻乔厅长为人耿直又不苟言笑,想不到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时乔凝和乔夫人端着果盘和茶点走了过来。
乔凝为宇文海荣沏好茶,礼貌周到地招待着,生怕给宇文海荣留下不好的印象,惹得他反对自己和宇文皓的恋情。
有了乔凝和乔夫人的加入,聊天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乔凝和宇文皓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彼此,时不时还打情骂俏几句,双方的家长们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乔厅长,我大儿子宇文泽的丑闻前段时间传得满城风雨,我心里很是自责。”宇文海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对阿皓产生成见。阿皓的人品,我是可以打包票的,他跟他哥完全不同。”
乔厅长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低头呷了一口热茶。
乔凝接话道:“宇文叔叔,我们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的弟弟很多年前曾也犯过事儿,还为此坐过一年牢……”
乔厅长干咳几声,打断了乔凝的话,并重重地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
“你小叔叔现在每个周末都在教堂做义工,业余时间都用来帮助老弱病残,你少给他抹黑。”乔厅长愤愤不平地说,他觉得乔凝把他弟弟跟恋童癖宇文泽相提并论是莫大的侮辱。
乔凝吐了吐舌头,说道:“所以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这个社会浪子很多,回头是岸的却屈指可数啊。要不然我们公安系统也不会时常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乔厅长撇嘴道。
宇文海荣干笑了几声,看了看手表,不痛不痒地拉了一会儿家常,便识趣地带着宇文皓告辞了。
下午是秦悟找白卉做心理矫正治疗的时间。
不过这次,秦悟身边还跟着一个缠着他不放的女性朋友,朱娣。
朱娣双手搂着秦悟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进白卉的办公室。
“朱娣,你放手行不行?!”秦悟尴尬地告诫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变性手术,谁也改变不了!你再不松手,我可喊保安了!”
白卉听见门外的拉扯声,走出去一探究竟。
“秦悟,你来了。这位是你的朋友吧?要是你不介意,她可以和你一起进来,陪你做矫正治疗。”白卉通情达理地说道。
朱娣一听自己也可以进去,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向白卉道谢:“谢谢医生。我叫朱娣,是秦悟的铁哥们。秦悟的事我都知道,他要有什么不肯如实说的,你尽管问我。”
秦悟一看白卉都发话了,只能勉为其难同意朱娣一起进去。
第47章 神隐(47)—— 画家现身
两人在白卉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秦悟,今天是你的第一次矫正治疗。不要紧张,我们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吧。”白卉微笑着说。
不等秦悟回话,朱娣急切地说道:“医生,秦悟其实一直对自己有误解。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是易性癖,他不需要做变性手术。”
白卉听了先是一惊,转而镇定自若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秦悟羞红了脸,瞪了朱娣一眼,埋怨道:“你别瞎说。”
“秦悟对女人有冲动,他喜欢女人。”朱娣破口而出。
接着她不顾秦悟的阻拦,将之前和秦悟一起去旅游并住一个房间的事向白卉和盘托出。并把秦悟小学时代受男同学霸凌,被强迫扮女生的事说了出来。
白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悟的表情,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要是真如朱娣所说,秦悟只是由于外界影响而性别认知出现了偏差,完全可以矫正过来。这种情况是不符合做变性手术的规定的。
“我不喜欢女人,我想自己成为女人!”秦悟猛地站了起来,怒吼道。
说完他咆哮着夺门而出,抹着眼泪往外跑。
白卉和朱娣赶紧追了上去,她俩跟在秦悟身后,一路跑到了医院的小花园。
秦悟在一棵冬青树下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痛哭。
白卉和朱娣搀扶起秦悟,把他带到一旁的木椅边,三个人坐在一起。
“哭吧,秦悟。痛痛快快地把情绪都发泄出来。”白卉递给秦悟一张面巾纸,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哭完了再说。”
朱娣用胳膊搂住秦悟的肩膀,让他可以依靠在自己肩上。
秦悟嚎啕大哭了大约十分钟,才渐渐止住了眼泪。随后白卉指导他做深呼吸,从而缓解情绪激动。
他们身后的花丛里长着一株引人注目的茶花树,树上绽放着淡粉色重瓣品种的茶花。
白卉站起身,摘下一朵娇嫩的茶花,将花递到秦悟眼前,说道:“女孩子都很喜欢鲜花,这朵花送给你。”
秦悟接过茶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白卉说道:“小时候,学校的坏男孩欺负你,他们强迫你扮成女孩,不然就对你拳打脚踢。所以,从那时起,你觉得做女孩才能让你有安全感,对吗?”
秦悟点了点头。
“后来小学毕业了,虽然那群坏男生再也不能欺负你,但是你意识里已经开始喜欢上扮成女孩的感觉。其实,你渴望的是安全感。变成女孩,你可以避免挨打,可以得到男生的保护,可以被很多人喜欢和爱护。你觉得自己如果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生活就可以风平浪静。”白卉接着分析道。
秦悟盯着手里的茶花,沉默了。
朱娣接茬说道:“医生,你说的太好了,一语道破。秦悟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他在学校里受了欺负,回家都不敢告诉他妈妈。因为他妈妈总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
白卉拍了拍秦悟的肩膀,说道:“变成女人,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碰到危难可以哭诉、撒娇和退缩。你可以毫无压力地向其他男人寻求庇护,得到关照。这是你心中对安全的定义,为了得到这种安全感,即使你内心深处并不喜欢男人,你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他们。”
秦悟不禁留下了眼泪,温热的泪水滴落到了花瓣上。
白卉道:“大多数花到冬天都凋零了,茶花却能在寒冷的环境下开的那么好。你说,它是不是很坚强?其实低谷中的人也可以变强大,接纳自己的负面情绪、不给自己贴标签,就能获得一种‘黑色生命力’……”
“白医生,你该不会要给我灌鸡汤吧?”秦悟苦笑道,“我这二十多年,我妈给我喝了不少鸡汤,可是都不见效啊。”
白卉楞了一下,心想,看来信手拈来的心灵鸡汤这下发挥不了作用了。她正思索下一步该说些什么,目光正好瞥见朱娣。
朱娣正眼泪汪汪地盯着秦悟,陪他一起落泪,那痴情的小眼神简直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