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卉大概明白了遇杉的潜意识。
“你的第一任继母对你的负面影响最大，因为那时的你最弱小最无助，所以她化身成你潜意识里最强大的威胁。另外三个女魔，是你的其他几个继母，随着你的年龄增大，她们对你的干扰越来越小，体型也就变得越来越小。”
遇杉同意白卉的看法，他揉了揉眼睛。
“成长过程中，你爸的不作为和继母的态度，让你对女性产生了心理阴影，你的世界变得像一个拉着窗帘的暗室。”白卉分析道。
遇杉把脸靠在白卉的手背上，说道：“而你，是我的一道光。”
“你的妈妈，还有我，还有你其他的女性朋友，都可以成为你的一道光。 ”白卉说道，“甚至你的继母们，或许她们从未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你产生如此深远的负面影响。”
遇杉苦笑道：“说起来我小时候确实很顽皮，把继母的化妆品扔进过马桶，把她们的首饰塞进过垃圾桶，还三番两次剪破过她们的高档皮包和皮鞋。最可恶的人是我爸，他是整个悲剧的罪魁祸首。”
白卉用手掌托起遇杉的脸，和他碰了碰额头。
“你爸知道自己错了。你每次怼他，他都不敢还嘴，看见你总是一副讨好的样子。”白卉劝道，“刚才在你爸的地下酒窖，我看见了他为你收藏的二十瓶红酒。他说那些都是你出生那一年酿造的，他特意存起来给你婚宴上用。可惜刚才晚饭时被我爸糟蹋了两瓶。”
遇杉的眼圈又一次红了，眼泪翻涌而出，他紧紧地抱住白卉。遇杉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拥有白卉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卸下防备的恋人。从此那些惊恐和隐秘的思虑，都有人和他一起分担。
没有人完整，却有人能信任，才找到永恒。
第45章 神隐（45）—— 嫌疑人
“不如今晚我们就在帐篷里过夜？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正好可以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遇杉看了眼手表，现在已是凌晨两点，于是提议道。
白卉已经微微有些倦意，她搂住遇杉的颈部，轻声道：“好。那你唱首歌哄我入睡吧？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遇杉想了想，决定唱一首儿歌《虫儿飞》，小时候他妈时常会唱这首歌哄他入睡，而且这首歌的节奏和意境跟今晚相得益彰。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只要有你陪……”
遇杉的歌声悠远而纯净，很快白卉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卉的意识渐渐清醒，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被树林点缀得郁郁葱葱的山崖之上。夜空挂着一轮孤零零的玄月，星星泛着惨白的光芒，一阵阵热风袭来，显然这是某个盛夏的夜晚。
白卉疑虑地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位穿着浅灰色连衣裙的瘦弱女人。
这个女人离白卉不到两米远，可白卉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能清楚地听见女人的抽泣声，凄厉而绝望。
还没等白卉开口询问，身后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
“动手吧，你们俩只能活一个。”男子命令道。
白卉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刃，她心中犹豫不已，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女子迈进。
女子的肩膀在发抖，抽泣声充斥着惊恐，可是她竟丝毫没有闪躲，脚上像生了根一样伫立在原地。
眼看白卉已经走到女子的跟前，她像着了魔一般，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丫头，利索点。”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卉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她喘起了粗气，最终还是将尖刀刺入了女子的腹腔。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下滴落在草地上，溅到白卉的鞋上和小腿上，女子痛苦地发出哀嚎，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后传来男子的笑声，他笑得几近疯狂。
白卉睁大了眼睛，抛下沾血的利刃，双手捂住耳朵，蹲下身，情不自禁地发出惊恐的尖叫。
“白卉，醒醒！”遇杉摇晃着白卉的肩膀，说道。
白卉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冬季温暖的帐篷里，此时晨曦的暖光已经透过帐篷的顶部洒落在她身上。还好，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遇杉温柔地帮她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自责道：“睡得不舒服做噩梦了吧？都怪我，非拉着你在帐篷里过夜。”
白卉回过神来，坐起身来，握住遇杉的手，苦笑道：“没事，醒了就好了。”
遇杉将白卉拥入怀中，体贴地问：“梦见什么了？”
白卉将刚才离奇的噩梦转述给遇杉，末了，她唯唯诺诺地问道：“遇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杀人了，你会怎么办？”
遇杉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白卉的嘴唇，安慰道：“我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是说假如。”白卉追问道，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纠结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噩梦。
遇杉想了几秒，亲吻着白卉的脸颊，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会带着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不让任何人找到你。”
白卉笑了，此时她的脸正好贴在遇杉的胸口，可以听见遇杉规律而沉稳的心跳，这跳动的频率告诉她，遇杉没有说谎。
“你真要这么做，前途可就毁于一旦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白卉故意试探道，她嘴角上扬，暗自惊喜自己在遇杉的心中占有如此的分量。
遇杉没有立即回答，他掀开帐篷的帘子，拉着白卉一起钻出了帐篷。橘黄色的晨曦倾泻在他俩身上，周围的潮湿的露气也夹杂着温暖的味道。
遇杉紧紧地握着白卉的左手，眺望着山下倒映着朝阳的海面，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律例不负卿。”
白卉见遇杉为难地吟起了诗，决定不再刁难他，笑着说道：“傻瓜，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我。”
遇杉释然地笑了，他搂住白卉的肩膀，动情地说：“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没有资格评价自己爱一个人的程度。不过此时此刻，我对你的爱，比天更蓝，比海更深。”
下午，遇杉回到刑侦大队，继续和同事们一起办胡金水的案子。
“遇副队，新年好。新年新气象，你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呢。”小李打趣道。
“有什么不同？”
“眼神柔软了。以前你眼神特别酷，特别严峻，哦不，是冷峻。今天看起来，突然有了烟火气。”小李托腮端详着遇杉，纳闷地点评道。
遇杉笑了笑，没有接茬。
小李接着说道：“遇副队，我有了一个新发现。金枪鱼酒吧里有一个女服务员，名叫朱娣，和秦悟是高中同学，而且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据说，二十六号当晚快十二点时，朱娣和胡金水在酒吧里发生过口角，其他员工和客人都看见了。”
“他们吵什么？有人听见吵架的内容吗？”
“朱娣骂胡金水禽兽不如，只生不养，不配当爹啥的。”小李说道。
遇杉眼睛一亮，故意问道：“小李，你觉得朱娣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小李愣住了，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地说：“因为秦悟的原因看胡金水不顺眼？或者谋财害命？我也不确定。”
“你去联系朱娣，让她尽快来局里做笔录。”遇杉道。
两个小时以后，朱娣赶到了公安局。她皮肤黝黑，短发，戴着小骷髅耳钉，眼睛炯炯有神，一副桀骜不驯的气质。
“警察同志，要问什么赶紧问，我晚上还要回酒吧上班呢。”朱娣甩了甩刘海，不耐烦地说道。
遇杉打量着假小子一般的朱娣，心想，她若是和秦悟站在一起，绝对是她更具男子汉气概。
“朱娣，十二月二十六日晚，有人看见你和胡金水在金枪鱼酒吧发生口角。之后胡金水便失踪了。”遇杉说道。
朱娣冷冷地“哼”了一声，撇着嘴说：“老娘向来脾气火爆，三天两头都会和客人发生口角，只是那晚吵架的人刚好是胡金水罢了。”
“你为什么和胡金水产生争执？吵架总得有个理由吧？”
“看他不顺眼，就这么简单。”朱娣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有那么些人，你虽然和他们不认识，也无冤无仇，但就是看着碍眼，想怼几句。”
遇杉质疑地盯着朱娣的眼睛，说道：“怎么会不认识呢？胡金水是你好朋友秦悟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不知道？你骂胡金水不配当爹，似乎对他的家庭非常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