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摇了摇头,她觉得汪婶现在精神恍惚,放她一个人出去肯定要出事儿。
“我下午正好轮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吧。”白卉道。
白卉叫了辆出租车,带着汪婶一同赶往了雅尚美集团的总部。总部离市区驱车需要四十分钟,途中经过一大片萧瑟冷清的白桦林。
走到公司大厅,往日里气派的公司标牌已经被拆除。而办公室里也只剩零星的几个员工和大腹便便的办公室主任正在接受经侦大队警察的问话。
办公室外聚集了一百来个哭天喊地的老头老太,他们和汪婶一样,都是惊鸿水的投资受骗者。
这些老头老太正围着经侦大队的牛队长,七嘴八舌地询问高管的去向。
“大爷大妈们,几名捐款跑路的高管已经被通缉,我们的警察正在全力追捕他们。剩下的公司员工也将被刑事拘留。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快将这个传销诈骗团伙缉拿归案。”牛队长宽慰道,说话时她左脸那颗美人痣也随着面部表情一颤一颤的。
听见警察的声音,汪婶拼了命地用双臂拨开挡在她前面的围观群众,径直冲到牛队长面前。
“警察同志,我们手里那些虚拟币还能兑现吗?那些骗子被抓回来,钱是不是能退还我们?”汪婶焦急地问。
牛队长顿了顿,按照法规,传销本就是国家禁止的违法活动,而参与违法活动的资金是不收法律保护的。
但是她看眼前这些投资者们个个心急如焚、好死要活的,也只有暂时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牛队长答道:“等高管们被缉拿归案,我们会对他们提起诉讼。你们等消息吧。”
汪婶自然明白这话就意味着投出去的棺材本彻底肉包子打狗了,她顿感一阵晕眩,踉跄了几下,几乎要跪倒在地。
牛队长好心扶住汪婶,白卉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汪婶在牛队长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直了,突然她两眼发红,龇牙咧嘴地咆哮起来。
白卉和牛队长见了都惊呆了。
汪婶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她直楞楞地盯着牛队长脸上那颗痣,面部露出无比狰狞的神情。
突然,汪婶伸出双手,紧紧掐住了牛队长的脖子。
一边掐着脖子,汪婶一边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今天不把钱交出来,看我不弄死你!”
瘦弱的牛队长被汪婶这么一突袭,已是说不出话,她挣扎着吐着舌头,整个脸都憋红了。
情急之下,白卉只得一掌劈在汪婶的后肩上,把她劈晕在地。
这时几名警员也赶了过来,搀扶起被汪婶掐得干咳的牛队长。
“抱歉,警察同志。这位大姐最近家里出了大事,加上投资血本无归,情绪失控了。请你们不要计较,我这就带她离开。”白卉求情道。
几名警员看着牛队长,等待她发布指令。
牛队长摆了摆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警服的衣领,说道:“刚才的事就算了,等这位女同志醒来你带她回家吧。最近好好看着她点,别再让她做出过激的举动。”
说罢牛队长便带着几名警员回楼里继续办案。围观的群众也散了。
白卉看着仰面躺在地砖上的汪婶,内心翻江倒海起来。心想:刚才的汪婶好像鬼附身了一般,突然变得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难道汪婶在冯大壮的影响下,也得了狂躁症?
医学上,确实有一种通过亲密关系传染的精神疾病,叫做二连性精神病。这种情况下,如果夫妻中一方患上了精神病,另一方也被受到影响。不过这种病例一般都为被害妄想症。
这时汪婶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拉住白卉的胳膊,诧异地问:“白医生,刚才那个女警察呢?我怎么一个人躺在地上?”
“汪婶,你刚才情绪很激动,掐住了女警官的脖子。还好女警官大人大量,没告你袭警把你拘起来。你以后可再也别这样了,不然准惹出大事。”白卉严厉地告诫道。
汪婶无辜地望着白卉,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地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袭击女警官啊!这怎么可能?我记得那女警察告诉我钱拿不回来之后,我突然一阵晕眩,然后再一睁眼就躺在这儿了。”
白卉端详着汪婶的表情,确定她没有说谎。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汪婶,我打车送你回家吧。快起来,地上凉。”白卉说道,一边伸手将汪婶拉了起来。
将汪婶送到家门口,白卉准备离开。不过汪婶拉住白卉,执意要在家请她吃午饭,毕竟刚才来回打车的钱都是白卉付的。
白卉本不想吃这顿饭,但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汪婶家住着一套两室一厅的平房,装修朴实简单,但是收拾得十分整洁。
客厅沙发后面挂着汪婶和冯大壮的一张结婚照。
汪婶招呼白卉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就一个人跑去厨房做菜了。
沙发旁有一个实木衣帽架,上面挂着一个厚实的黑色大方巾,而衣帽架底座旁,则突兀地放着一瓶老鼠药。
白卉心头一颤,此时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转过头看着那张二十多年前的结婚照,照片里年轻漂亮的汪婶微笑得颇为勉强,而冯大壮则是满脸抱得美人归的喜气洋洋。
傻子都能看出来,冯大壮爱汪婶远远超过汪婶爱他。
“白医生,快尝尝我做的清蒸鲈鱼。”汪婶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白卉的碗里,“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做饭水准还算得上不错。”
“真好吃,不愧是五星海鲜酒店的大厨。”白卉夸道,而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沙发旁的衣帽架上。
汪婶注意到了白卉的眼神,不解地问:“白医生,你总看着那块围巾干嘛?”
“没什么,觉得那条围巾式样挺特别。汪婶,这围巾是你最近买的吗?在哪儿买的?”白卉借机问道。
“应该是前几天买的。”汪婶摸了摸脑袋,尴尬地说道,“我这几个月记忆力时好时坏,有几次自己做了什么都完全想不起来。前几天,也就是去精神科探视完冯大壮的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衣帽架上多了这么一条黑不溜秋的大围巾,而且还有一瓶开过封的老鼠药。在哪儿买的完全不记得。说实话我最讨厌黑色,要买也是买大红色的啊,那才戴着喜庆呢。”
白卉皱着眉头,恍然大悟了。
如果没猜错,那天医院视频里捕捉到的那个毒猫的身影,就是头披这条黑围巾的汪婶,而毒死流浪猫的正是衣帽架旁边这瓶老鼠药。
白卉心想:汪婶极有可能身患人格分裂,也就是说她还有第二种人格,那是一个嗜血的魔鬼人格。患有人格分裂的人,多数童年遭受过迫害,长大后他们在碰到重大刺激时,会变成另一种人格来保护自己。但是当他们变回主人格时,之前做过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
晚上白卉来到蓝宙酒吧调酒,心里却还在琢磨汪婶的病情。
她有种直觉,冯大壮虽然承认了唐欣是他杀的,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突然耳旁传来一个响指的声音,白卉一抬头,遇杉、乔凝和宇文皓出现在吧台前。
“你们三个怎么在一起?”白卉有些意外地问。
宇文皓解释道:“我约乔凝出来喝一杯,她说正在审理我哥宇文泽的案子,为了避嫌所以不想单独见我。于是我们只好拉上遇副队一起出来了。”
遇杉笑着打趣道:“今晚正好凑了个 double dating。”
乔凝听了羞红了脸,垂下了头,轻轻咬着下嘴唇。
宇文皓望着乔凝绯红娇羞的面庞,也痴笑了起来。
白卉一边为他们三位调着酒,一边说道:“宇文皓,这几天海荣集团的股票连续跌停,你哥的事对你们家企业打击还真是不小。”
第36章 心魔(36)—— 受害者和加害者
宇文皓撑着下巴,无奈地说:“可不是吗。这两天熟人朋友见了我,都追着我打听我哥的丑闻。报纸和网络上也是谩骂声一片,我爸和我都快被我哥连累得不敢出门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哥的事歧视我啊。”
乔凝拍了拍宇文皓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一人做事一人当。”
“小叮做事小叮当。”白卉附和道,将一杯罗勒碎金酒移到宇文皓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