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卉被推出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抓住络腮胡的大胡子,试图阻止他逃窜。谁知这大胡子是粘上去的,她握着一把假胡子倒在了乔凝的怀里。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乔凝抱住白卉,迅速在她身上扫了一遍,查看有没有刀伤。
与此同时,络腮胡像一道闪电一般,翻过一堵矮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我没受伤。”白卉挣扎着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朝旁边的公厕走去,艰难地说道,“我去趟厕所,很急,马上回来。”
三分钟之后,白卉摸着小腹从公厕里走了出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乔凝搀扶着受惊过度的楚昀站在公厕前,两人尴尬地盯着白卉,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之后乔凝打了一辆车,把白卉和楚昀带回市局做笔录,而遇杉也火速赶到了警局。
四个人在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坐下,由乔凝负责记录刚才持刀袭击案的笔录。
“白医生,都怪我不好,做那么多辣菜请你吃饭,害得你险些丧命。” 遇杉抱歉地说,他递给白卉一杯热牛奶。
白卉喝了一大口热牛奶,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也怪我没告诉你我不能吃辣椒,是我自己逞能非要吃的。”白卉摸了摸头发,羞愧地说。
楚昀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靠在转椅的椅背上,回想起刚才被歹徒用刀抵住脖子那生死一线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今晚多亏乔凝出手相救,不然我和白卉估计已经凶多吉少。那歹徒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戴个假胡子作案?是劫财还是报复?”楚昀不解地问。
第13章 糖果屋(13)—— 童画
此时白卉和遇杉都猜测络腮胡就是今天下午坐在出租车里一路尾随他们的跟踪者。
“很有可能跟陈欢的案子有关。我怀疑此人就是下午跟踪我们的人。随着我们查到的线索越来越多,凶手开始慌了,所以要杀人灭口。至于他为什么带假胡子,不少犯罪分子在有预谋的行凶前都会做一些伪装。”遇杉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说道。
“络腮胡今晚在酒吧里一直暗中观察我,被我发现后他还特意到吧台点了一杯酒并和我闲聊。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戴着一条女款吊坠项链,他说吊坠是他死去的未婚妻送的。看得出来他很在意那个吊坠,喝酒时不时地要触碰,类似于强迫症的依恋。他未婚妻死于五年前一场车祸,据说撞死他未婚妻的是个酒驾的富二代,最后无罪释放。不过他说那个富二代后来遭报应,凌晨飙车被卡车撞死了。”白卉将今晚与络腮胡之间的交谈和盘托出道,“临走前他还对我说,有人是冤死的,有人是该死的,还有人是多管闲事作死的。我觉得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似乎是在威胁我不该介入陈欢的命案。”
乔凝停下了手中的笔,询问道:“这人真奇怪。他大可以暗中埋伏袭击你,为了什么还要费尽周折给你来这么个死亡预警并且向你交代一番他的坎坷情路?”
遇杉和楚昀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卉思索了一会儿,解释道:“我怀疑络腮胡有强迫症,就是焦虑障碍的一种类型。之前我提到了,他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反复触摸脖子上的亡妻留下的吊坠,这就是焦虑症的特征之一。至于戴假胡子,可能是伪装也可能是癖好。他内心无法接受未婚妻的冤死,所以喜欢向他认为‘安全’的人倾诉来发泄情绪,而他认为今晚一定能送我见阎王,所以我就是那个‘安全’的倾听者。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乔凝的出现打乱他的计划。”
“刚才我和楚昀在酒吧分别,我站在门口准备打车回家,正好看见络腮胡鬼鬼祟祟地在四周转悠。出于职业习惯,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想一探究竟,才正好阻止了这场袭击。”乔凝道。
“谢谢你,乔队。”白卉感激地道谢。她发现这位冷面美人并不是像她的外表那么高不可攀。
遇杉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口,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送白卉和楚昀回家吧,他们明早还要上班。乔队,我们尽快查一查五年前的车祸案,有没有肇事者是一个富二代,而且肇事半年左右又死于卡车的车祸。虽说每年的车祸多不胜数,但是肇事者是个肇事半年后死于车祸的富二代的应该不会太多。”
第二天下午,白卉在精神科活动室找到刘晓智,这时其他病患们都去院子里户外活动了,仅有不爱与人交流的刘晓智留在活动室。而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长桌前画彩铅画。
刘晓智住院一个多星期,在药物治疗和白卉的开导下,他的情绪波动不大,只是每晚依旧会被噩梦惊醒。
“白医生,一起画画。”刘晓智笑着邀请道,他递给白卉纸和画笔。
只要白卉来医院上班,她都会抽空陪刘晓智画画,这也是刘晓智住院期间最享受的时光。
白卉在刘晓智身旁坐下,她温柔地摸了摸刘晓智的脑袋,问道:“听你妈妈说,教你钢琴漂亮姐姐名叫陈欢,对吗?”
刘晓智听见陈欢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对。你也认识?”
“是的,陈欢是我以前的病人。半年前她曾在这里住院两个月。我很喜欢陈欢,你也是吧?”白卉怀念地说道。
白卉没有提起陈欢过世的消息,以免刘晓智情绪失控。
刘晓智点点头,他的下意识揉皱了手下的画纸,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过了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地接着画画。
白卉看了看刘晓智的反应,随后画了一张姚婷婷的肖像,轻声问道:“晓智,你见过这个名叫姚婷婷的小姐姐吗?”
刘晓智转头凝视着姚婷婷的肖像,他眼睛里充斥着惊恐。
“书房,梦里。”刘晓智颤抖着答道,他低下头,两手紧握在一起,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他似乎还有话想诉说,但是由于自闭症的限制,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无法解释稍微复杂的事件。
“晓智,如果不知道怎么说,你可以用纸和笔画下来,好吗?你的信息或许可以帮助到姚婷婷,她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刘晓智点点头,没几分钟,他便画了一张令人匪夷所思的彩铅画。
画里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少女蜷缩在柜子里,柜门是百叶窗式的镂空缝隙,从柜子里可以看见外面。他俩的表情放松而调皮,正伸着手臂,准备关上柜子的门。柜子周围是两排书架,放着密密麻麻的厚重书籍。
“画里的小男孩是你,小姐姐是陈欢,对吗?”白卉撑着下颚,悉心端详着这幅画。
她想起刚才刘晓智提到“书房”,于是核实道:“这里是书房吗?”
“是。”
“是谁的书房?”
刘晓智深吸一口气,顿了顿,说:“爸爸。”
这幅画里并没有出现姚婷婷,于是白卉追问道:“晓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刘晓智的眼里涌出了点点泪光,他用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提起笔接着画起来。
第二幅画是两个中年男人牵着一个穿红色公主裙的披肩发小女孩,地点依然是在书房。刘晓智画画很细致,用彩铅给女孩的裙子涂上了大红色,连领口的珍珠都描摹出来。
最后他给这三个人画上了表情,小女孩在流泪,而两个中年男人在坏笑。
白卉认出了这条在姚婷婷家见过的高奢连衣裙,基本确定女孩就是姚婷婷本人。她回想起之前姚婷婷对这条裙子的厌恶,猜出了其中缘由。
“红裙子的是姚婷婷。另外两个叔叔是谁?”白卉的心中一紧,她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爸爸,陈叔叔。”刘晓智的嘴唇颤抖着说,突然他紧紧抱住白卉的胳膊,想要寻找安慰。
白卉搂住刘晓智的肩膀,简洁地归纳了一下刘晓智的画和回答,她看着刘晓智纯真的眼眸道:“故事是不是半年前的一天,陈欢姐姐来你家教你弹钢琴,你们突然兴起想和大人们玩藏猫猫,于是躲进了你爸爸书房的柜子里。后来你爸爸和陈忠勇带着这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进了书房,然而他们不知道你和陈欢正躲在柜子里注视着书房里的一举一动。后来这个红裙子小姐姐,也就是姚婷婷,遭到了可怕的对待,而欺负她的两个男人就是你爸爸和陈忠勇,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