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放下手上捧着的一叠布料,直奔小厨房去熬醒酒汤。
刚刚出门,便迎来了阔步而来的君王。
麦穗吓得一哆嗦,还未跪下去,便听凌君城冷沉一句:“传刘太医!”
麦穗随即便直奔太医院而去。
凌君城皱眉看着置于软塌一侧的酒瓶,他拎起来晃了晃。
眉心一阵突兀,好看的剑眉便深深的蹙在一起,拧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竟然不知道她独自喝了酒?
不知道酒量有多少吗?!是打算醉死自己?!欠收拾!
颀长的身躯坐在软塌上,他伸手将那抹通红着面颊的娇柔抱起来由她那软绵绵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膛。
眼里擒满怒意,又夹杂着心疼。
木杨方才告诉他,文妃来过她的院子,离开以后,她便向他打听文妃的事。
他这才连忙从养心殿赶来。
才走到院子外面,便闻到了自她房里飘散出去的烈酒清香味。
深邃的眸子里擒着团窜动的火苗。
他滚动喉结,生生咽下了蹿到脑门心的火气。
不大一会儿太医便来了。
但是来的并不是刘太医,而是张太医。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太后。
凌君城皱着眉头看了麦穗一眼。
麦穗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都不敢抬眼去看凌君城。
她去太医院请刘太医的时候正好遇到李嬷嬷,她只说主子身子微微不适,也没有多言什么。
哪知还是惊扰到了太后。
太后最后直接带着张太医来了,刘太医本想跟着一起来,却被太后给挥退了。
太后一进门便是直接冷了脸,皱眉看了一眼躺在凌君城怀里的苏夕,她抽搐了一阵唇角,最终隐忍了到嘴边的话,扭头吩咐张太医替苏夕诊脉。
张太医诊脉过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神色微凝。
这一次他依旧把不到苏夕的脉象,这是他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的怪事。
但迫于皇上跟太后的威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直言贵妃饮酒过量,随即开了一副方子给麦穗,说是醒酒良药。
因为把不到脉象,他只能依靠房里充斥着的酒味判断贵妃醉得有多深。
麦穗拿着方子去抓药去了。
太后朝张太医挥了挥手,张太医便随即背着药箱匆匆退出寝殿。
寝殿里就剩下凌君城与太后,还有醉得不省人事的苏夕。
“夕夕这丫头越来越嗜酒了!”沉吟良久,太后冷沉沉的落下这句话,其中夹杂浓郁的指责跟不满。
第四百四十二章 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
哪一个女子会像她那般将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上一次在通佛寺就见她喝醉一次,这才过了多久又是如此!
难怪听说她前些日子在养心殿受罚,没多久又被禁足清乐宫。
她这是自己作了让自己失宠!
夕夕,当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
“嗯,”不苟言笑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声,“是儿臣带的。”
寡淡的落下一句话,他整个人都没什么温度可言。
太后拨动手中佛珠的动作一顿,庄严的脸上凝着一层霜。
还是说,他是故意的?
以前他对后宫里这些女人虽然从不过问,却也未从处置过谁。
如今,丽嫔被他贬为庶人发配到边疆,然后,是夕夕?
他终于不再隐忍,开始有所动作了是吗?
渊儿的骠骑军统帅一职也被他给卸了,天知道那五万精锐是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替渊儿弄到手。
却是被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就给夺了去!
“皇帝难道不知道夕夕体弱?”她冷着脸,颜色很不好看。
凌君城半眯细长凤眸看向太后,勾唇露出一抹轻讽:“张太医的滋补方子已经让夕夕这病秧子身子好许多,怎会体弱?”
闻言,太后的唇角狠狠的抽了抽。
“母后若实在心疼夕夕,便命张太医再多开几副好方子给她服用,如何?”
男人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说出这一句,深邃眸光里全部都是探究。
太后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他:“是药三分毒,怎能长期依靠药物进补?”
面上虽镇定,但心里却是没什么底气。
“母后说得极是,是药三分毒,”凌君城目光笃定的直视前方,没有焦距,“即便是进补的药,只要搭配得好,也可以变成取人性命的毒药。”
“皇帝,你含沙射影想说什么?”太后紧紧攥着佛珠,脸色铁青。
凌君城没有立即搭话。
他不紧不慢的掀开小被子将怀中人轻轻放在软塌上,掖了掖被角,颀长的身躯站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袖口。
“自然是想提醒母后,不是所有的事你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抬眸,神色淡淡的看向太后,“母后现在一定后悔极了当年没有再狠一些让儿臣也在那一天一起死去,这或许是你这一辈最为遗憾也最为失败的一次计划。”
太后的脸色霎时间便失去了血色。
她抖动着唇齿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即便你现在将当年的真相昭告天下,有谁会信你?你没有证据,人证物证你都没有,”
她的脸上划过一抹冷意,“那件事过后,足足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渐渐淡去你身上的污点,你是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让世人重新将你与谋杀手足的凶手联想在一起?”
“若是你想如此,哀家何乐而不为?”
凌君城淡淡的扬着好看的唇角,负手而立:“母后活到现在却始终都没能明白,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这个道理。”
那浑身充斥着的王者之气令太后生生的在心底颤了颤。
她深知他再也不是那个好糊弄的孩童。
第四百四十三章 触及不到脉象
随着他羽翼丰添,她要对付他越来越难。
他说,她一定后悔当年没有让他一起死去
没错,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后悔当时白密而一疏那个计划,她其实可以一次拔去好几根心头刺!
或许是太低估他在先帝心中的分量,以为不用她动手,先帝也必然饶恕不了他。
谁知,先帝却只是将他流放至黔洲!在弥留之际,他嘴上说着会将皇位传给渊儿,然而背地里竟然留给了张德明一道密旨。
在黔洲的时候,好几次他本都难逃一死,却是被那个胳膊肘总是朝外拐的侯爷屡次帮他脱离险境!
到现在都记得张德明将他从黔洲接回来那天时的样子。
十四岁的他看上去黝黑且瘦小,根本不是能担起江山社稷大任之人该有的模样。
那时她特意动用了许多关系制造了一大堆烂摊子给他,心想他会知难而退,让位于贤能。
毕竟,他是被流放黔洲八年之久的弃儿,怎能与在京都接受良好教导的渊儿相提并论。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继位之后的第二天便御驾亲征,平定了一场先帝在位时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战乱。
那一场仗打下来,他便成为了整个北凌的神话,之后的事情他更是雷厉风行全部都一一摆平。
思及此,太后又紧了紧手,深深锁着眉头迫使自己的思绪继续蔓延下去。
“那便看看,最后谁才是赢家!”她自鼻翼里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君临天下的男人微微一笑:“儿臣拭目以待。”
古井不波的眸子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再也不是十九年前那个双手染满鲜血恐惧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十四皇子。
如今的他,毫不畏惧将来会发生的一切事情。
太后无言的对他虎视眈眈,却是良久都未再说出一句话来。
就那么静默的立了片刻,她冷眼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苏夕,甩着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片刻后麦穗将熬好的醒酒汤送来,却被男人抬手掀翻。
麦穗吓得一哆嗦,正要跪下去的时候,只听男人冷冷一句:“往后除了刘太医开的方子,其余汤药都不能给贵妃服用!”
“奴婢遵命!奴婢谨记皇上的话!”麦穗绷着神经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竟然忘记了那张太医是太后的人。
都是刚才被那局促僵硬的危险气氛给吓傻了。
于是麦穗提着裙摆跑出寝殿准备去太医院将刘太医请来。
刚一出门呢,发现刘太医竟然自己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