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转眼到了四月,万修铭亲自带人来孟府下聘礼,红缎下的一箱箱金银吸引了满街人围观。万修铭甚是得意,他很久以前就发过誓,若有一日能娶到雪儿,定要给她最好的。
唐翊正要外出,远远就望见了那刺目的红。他本不愿意停留,却无奈被万修铭叫住:“唐翊,我和雪儿的好事将近,到时候别忘了来万府喝杯喜酒。”
“自然。”唐翊应着,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万修铭又出声拦住,走到唐翊面前,用挑衅地目光看着他:“你还没祝贺本公子心想事成呢。”
唐翊只觉得胸腔淤堵难受,他弯腰行礼:“恭喜万公子。”说完便甩袖离开,走出很远后才使劲握紧了双拳。
万修铭见唐翊负气走了,得意洋洋地命人将彩礼抬进了孟府大堂,见过孟老爷和夫人后,才急匆匆地去见孟凝雪。
此刻,孟凝雪正与云儿分丝线,听说万修铭来了,她平复了一下才走出门来,看着万修铭道:“不是说成亲之前不方便见面吗?”
万修铭听到孟凝雪怪他,呵呵笑着,挠了挠头:“雪儿,我都数月不见你了,就让我见这一次吧。以后,我一定忍住!我保证!”
孟凝雪也不再怪他:“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万修铭开心地笑起来:“一来是要向你解释,前几月未来见你不是怄气,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人,我就在府里沉下心来读书;二来……”
万修铭有些不好意思:“二来,是想亲口说与你,等入了秋,我便娶你。”
“好。”孟凝雪低声应着:“既然如此,你不该再来见我,若坏了名声,恐怕是你爹娘不允的。”
见孟凝雪软糯婉转,万修铭还以为她定亲之后转了性子,知道了害羞,只满心欢喜,她说什么自己便应着什么,百般呵护。
20.
唐翊只今日回府的早,一进花园就看到远处亭子里,孟凝雪正依在凭栏上低着头与万修铭说话。
几日里压抑着的情感险些爆发,唐翊忍了又忍,在远处驻足了许久,依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如今,他冒着失败的危险将计划提前推进,就是不愿意看着孟凝雪嫁给别人。
可如果计划失败了还好,大不了自己一死了之,若成功了呢?他又该怎么面对雪儿。
唐翊的心痛了又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上前去,拉起孟凝雪让她跟自己一走了之,任海角天涯,去一个没人找得着他们的地方,不顾一切。
可是,唐翊始终没有做出这冲动之举,选择复仇还是与心爱的人厮守,他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
☆、第 5 章
下篇
1.
五岁那年冬,极冷,父亲还是没有来接他和母亲。一日,一个姓卫的军士带着一把剑找到了村里,说他是父亲的部下,还带来了一封血书。
母亲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读完后一口血喷在了门前的雪地上。小小的唐翊看着地上刺目的红,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害,还被污了通敌的罪名。
“回禀公子,奴才们各处搜查了,都没能找到孟小姐。”
唐翊的思绪被进来的人打断,他将手中的棋子抛下,棋子碰击棋盘发出了一声闷响:“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下人领了命便唯诺着退了出去。
唐翊已无心下棋,他眉头缩成一片。
将抄府的日子定在孟凝雪成亲那日,他是有私心的,他将血书公诸于世,借助太子与清江王夺嫡的矛盾与太子连手除掉了他们共同的劲敌,就是想在那日趁乱带走孟凝雪,不让她知道发生的一切。
可是,孟凝雪却和万修铭一起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唐翊连忙说了句:“且慢!”
那下人正预出门,被他一叫赶紧停住,等候吩咐。
唐翊停顿了一下,小心嘱咐道:“若找到她,先将她带去城外的木屋,不得让他接触任何人。她若问什么,你只装作一概不知便好……”
“属下遵命。”那下人应了,已经大步朝外走去。
2.
“手怎么这样红,可是很冷?”唐翊将手探在了孟凝雪端着茶水的手上,关切地问道。
“不冷,”孟凝雪像触了电一般将手抽回,恭敬又生硬地答道:“谢驸马爷关心,奴婢退下了。”
看着这道倩影转身出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唐翊的目光微聚了聚,伸手端起桌上尚残留着她余温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茶香甘甜,却入口艰涩。
唐翊皱了皱眉,将茶杯又重新放回桌上,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年前找到她时的一幕,她身着大红嫁衣,一张明艳的小脸哭得憔悴,两眼莹莹地抓住他的衣袖:“唐翊,他们说是你让人抄了孟府,抓了我爹和我娘,这是不是真的?”
唐翊被她那双如月光一般明亮的眼睛看得低下了头,躲闪着她的目光问道:“是何人说的?”
“你只告诉我是与不是?”孟凝雪的唇色白的吓人,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唐翊,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唐翊面色平静,答得斩钉截铁。
直到今天,唐翊都清楚的记得孟凝雪那日眼中的失望:“如果不是我和我娘,你早就冻死了!唐翊,你为何恩将仇报?功名利禄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唐翊,今日之后我与你不共戴天!”
孟凝雪眼中的恨意,言语中的狠绝,让唐翊的心揪做一团。
可他却始终不敢说出真相,同样是恨,让她误以为自己爱慕权贵或许更容易些,如果雪儿知道,连在她面前倒下都是他攻于心计的算计,她是不是会更恨自己。
这些年来,每走的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唯独对孟凝雪动了心,是他始料不及也不受他控制的。
唐翊正想着,一个温柔低婉的声音响起:“驸马在为何事忧虑?”
唐翊连忙起身,他与公主的婚事是当今圣上赐的,也是太子将他稳固在自己身边的手段。他无能无力,这却让孟凝雪加深了对他的误会,与一朝公主相比,一个副将的女儿确实算不得什么。
见他不言语,公主在他身边坐下,又缓缓低语:“本宫有一事欲求驸马,不知驸马能否答应。”
“不知公主何事?”唐翊语气平淡。
“本宫欲向驸马讨得一人。”
“何人?”唐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主停顿了一下,眼神望向门口:“就是方才侍候驸马的丫鬟雪儿。”
唐翊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恐怕不妥。”他冷硬得拒绝道:“那丫头毛手毛脚,怕会惹公主生气”。
“其实,是她先找的本宫。”公主又缓缓开了口,不再掩饰:“本朝驸马不得纳妾,那丫头一来对驸马无意,二来也怕驸马铸成大错。”
公主说的委婉,唐翊却听得明白。他胸腔的怒火差点喷破而出。
孟凝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3.
孟凝雪藏得虽快,唐翊还是瞥见了她那双红肿的手,心内一阵烦闷,说出口的话却极尽刻薄:“没想到,你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如今屈于人下的日子也能过得。”
听了唐翊的嘲讽,孟凝雪面不改色,屈身缓缓作揖:“驸马爷谬赞,奴婢……”
未等孟凝雪将话说完,唐翊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孟凝雪的衣袖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在她上方咫尺的距离压抑着愤怒:“你要与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孟凝雪却丝毫不畏惧,扯着一抹轻蔑的笑望着唐翊:“日日同我这个低微的丫鬟怄气,驸马爷是否太清闲了些。”
“孟凝雪!”唐翊的怒火已经填满了胸膛,呼之欲出:“别逼我!”
孟凝雪却咯咯笑了起来:“驸马爷何等能耐,怎能被我一个丫鬟逼迫?”说完低眉看了一眼唐翊紧抓着自己的手,轻蔑道:“奴婢要去侍奉公主洗漱了,驸马爷再不放手,恐公主殿下亲自找来,瞧见眼前这副情景,恼了,驸马爷先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听到孟凝雪讥嘲自己,唐翊恼羞成怒,终于安耐不住烦闷,直接俯身堵住了她的朱唇,两手抓住她的腰向自己怀里揽了过来。
唐翊吻得霸道,任孟凝雪如何挣扎都不肯松开,似要用这种方式来宣誓他的主权、诉说他的绝望、洗劫他的罪孽……直到舌尖传来一丝疼痛,紧接着满口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