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76)

他们们两个这样纠缠,究竟谁对谁错?

可是,她喜欢他,哪怕麻痹自己一万次她还是喜欢他。

她喜欢他,所以对不起。

她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对不起。

医生呢?最可怜的是医生。

他坐在书桌前整整一夜,手边放置着那个少女一笔一划写给他的信件。

他莞尔,他全盘接受。

柏明宇则是抱着篮球,在小区篮球场里挥汗如雨一整晚。

他将那封信撕碎,撕得干干净净。

————

新年将至,宁市下了场小雪,很小很小,落地即化的那种。

家家户户贴春联,舅舅也升了职,年底老板还包了一个大红封,最后他用这笔钱给侄女换了一张新床、新桌子。

桑渴还是会时不时在午夜时分惊醒。

她几乎就快要忘记,其实她是欠裴行端一条命的:河水里扑腾灭顶,就快要窒息,是他拼了命将自己拉回岸上。

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头靠着床板,枯坐着,呆呆等天亮。

一连好多天。

手机里保存的某条信息并没有被删除,还是两个月前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信息框里没有只字片语只有一个哭脸。

:(

一切都行至冰点,乍一看没有任何迂回的余地。

*

临近高考,桑渴除了复习就是帮舅母照顾表弟。

将年幼的表弟挂在后背上,她一边擦拭茶几一边哄他开心,表弟喜欢用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

他的样子并没有遗传舅舅太多,而是眉眼偏像舅母。

这天舅母买好菜回来,说在楼下遇见一个男青年,男青年说想找老同学。

碰巧问的人是崔婉,青年说要找的人,叫桑渴。

桑渴坐着提笔,眉心稍动,强压下去内心的波动,她问:“是.谁?”问完似乎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人会是期待中的某个人。

“一个很高的少年人。”

“很高...的,少年人。”舅母答。

桑渴潜意识里知道,那个叫裴行端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再来找自己了,但是她仍然怀揣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

晚间,桑渴拨通了那个电话。

数秒过后。

“喂?”

但,并不是期待中的嗓音。

桑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

“喂...?”电话那头继续出声。

桑渴沉默了一会,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话了。

“是你。”桑渴目光浅浅,把玩着手里的便利贴,小声说。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书店。

那个人一听是桑渴的声音,口吻中的喜悦就快要抑制不住。

“是我!我是...”

“桑渴,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他的喜悦就快要溢出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甜。

第52章 偏执着迷

但是桑渴的下一句话, 却让电话那头的青年人瞬间哑声,开不了口了。

青年沉默良久,许是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想起了那时候他在艳阳下, 操场中,无论怎么咬牙坚持, 抱球挥汗如雨都都赢不过比分的画面。

少年人争强好胜是天性, 但总有人仗着天生优势而更放肆张狂耀眼,轻易就能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

还有就是女孩子一截柔软无助的手腕, 在球鞋下边瑟瑟发抖的场景。

要疯。

他在苦涩中点起烟,而后强作镇定地说:“对不起..桑渴, 那个我,我那个时候又蠢又疯, 后来我一直很想补偿你。但是...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电话那头说得絮絮叨叨, 零零碎碎。

说着说着,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捂着头, 声音沙哑:“所以我们, 我们等以后慢慢聊这件事, 好不好?”

好不好?

那是近乎斑驳隆重的赎罪和求饶。

就连指缝边的烟灰火星子都卑微微的落到了地面上。

以后吗?可是我不想跟你有以后。

桑渴眉心微皱, 一不留神居然扯坏了刚刚誊写好公式的便利贴。

桑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提这件事,或许是心底那股名为遗失的念头:她有点儿想跟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老故人谈谈他们都知道的过往。

当然最主要的,是关于那个人。

手里的便利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彻底弄烂了, 桑渴也慢慢一点一点将头靠在了桌沿。

并不是期待中的聊天内容, 无趣极了,于是手机也被她随便放置在了右耳耳边。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她聋了只耳朵,她死了条狗。

那分明都是拜你所赐!

但是无人知晓, 不会有人知道!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亦没有丝毫的勇气与胆魄。他不敢,他不敢啊...

要怎么敢?

要他跟桑渴连朋友都做不成吗?啊...?

他不要,死都不要。

罪恶的念头一旦萌生就不会停止,一个谎言的开始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修饰。

心跳...心跳就快要爆炸了。

杨培东一脑袋撞在了墙面,‘‘嘭——’的一声。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细细的,隐隐约约的,她在纸上写字的动静。

真好啊,他终究也算是跟她在一块儿写过作业了。

真好啊。

青年鼻尖酸涩,他抹了抹鼻子,笑开了。

但是一个转瞬,他又垂下了嘴角。

他心慌的缘由不过是又想起来刚才桑渴问他的问题了。

她问了什么?

她问,你还记得那个时候,裴行端为什么用球砸我吗?

.....

***

日子还是照常过,云聚了又散,日头紧赶慢赶,一不留神春天都来了。

柏明宇从高考前的两个月开始就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复习,听说他家里帮他找了私教,关在家里边学。

还听说一小时的费用能高达两三百,真就是富家子弟的待遇。家世好的学生其实在这所学校里并不罕见,一抓一大把,但柏姓的少年总是别致。

而桑渴也只是在忙到冒烟的当口,听前后桌唠嗑才能得知一些支离破碎的琐事。

听完后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不过是一阵口风。

而Dawn他,他此刻又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老样子,他依然在病院里救人于水火,朝九晚五,片刻不息。白大褂,银边框的眼镜,表情温柔而又疏离。

只不过他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转而每次都留在医院为他单独准备的办公室,近乎沉迷地躺在那张临时支架起来的小床,在上面休憩。

而跟他面对面的是那张他为某个人精心准备的鹅黄色被榻。

且那里,曾经被一个女孩子那样贪恋过。

日子悄无声息的变质,将一切打碎后后重新拼凑,将一切都伪装地天衣无缝。

但是有心逃离的人会懂,所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高考分考场,桑渴他们学校被分到了隔壁的二十九中做为考点。

而意外的是柏明宇居然跟她分到了一个教室。

少年带着白色的帽子,看见她时装模作样地将视线移开了,整整三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Dawn也是,高考那几天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所有的工作都推了,虔诚地在桌面上涂涂写写,不知道他在执念什么。

高考结束桑渴托着两麻袋的书回来的时候,舅舅也刚好出差回来。

一家人一起坐着吃了一顿饭,餐桌上安安静静的,气氛融洽。

他们谁也没提高考的事儿。

不过桑渴却鲜明深刻地记得在高考的前一周,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曾经遇见了某个人。

那个人的脊背依然佝偻,看上去高高瘦瘦,倚靠在电线杆下边。

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桑渴却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仿佛透过那双眼睛,传达了这样的念头。

他说:“好好考。”

说完——

就走了。

头也不回。

像是幽灵,亦或令桑渴觉得她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

高考结束后是漫长的空档期。

日复一日而令桑渴更加真实而又笃定的确认,临近高考前那个充斥着皎洁月色的夜晚,电线杆后的人影,或许真的是她所做的一场梦。

厚重而又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他真的离开她了。

以后也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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