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75)

因为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又来怪我什么呢?

***

那天,在医院里,杜心在走之前其实还跟她说了一番话。

坐在返程大巴车里的桑渴,死死揪住心口。

杜心她说:

“小丫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啊,对了。零三年吧,你爸过来体检,那天我就知道了。”她修理了一会儿指甲,平静地说。

知道什么?知道他生病了。

“那天是我帮他化验的血,开单子的是我们当年的同学。”

“你爸当年可是状元的水平。”

“……”

沉默了一会后,杜心放下指甲刀,开始穿衣服。

边穿边说:

“后来他要走了,不让我送,我见到一个男孩子带着奶奶过来看脊椎,你爸应该跟他认识吧,两人拿着病历单子说了好半天呢。”

说了,好半天呢。

——

桑渴缩在车座里,没忍住,她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更下章。

第51章 偏执着迷

失踪了那么久。

在车站, 已经两宿两夜没合眼的崔婉女士冲过去抱住那个离家出走了整整三天,谁也不告诉,快把人逼疯了还知道回来的桑渴。

女人半跪, 抱着她捶打她的后背,又急又气, 最后急得哭出声来:“坏丫头, 坏丫头,你要急死舅母。”

“你要急死我跟你舅舅, 急死,急死!”

桑渴还一脸懵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从坐上返途车开始就窝着睡觉,缩在大衣里, 蜷缩成一团。

一觉睡醒刚睁开眼, 头顶喇叭就提醒她到站, 该下车了。紧接着稀里糊涂被人流推着出来,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女人见到她的一瞬间, 腿都软了。

而她身后跟着的, 是同样风尘仆仆的Dawn。

一瞬间的哑然。

可是, 他看上去好憔悴啊。

从来都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肉眼可见的凌乱, 就连眼纹都熬出来了。

桑渴头埋在舅母的颈窝,军大衣歪歪扭扭套在她身上,披头散发的, 脸上还贴着创口贴, 一见到Dawn还不忘冲他笑。

一面笑,一面伸出手要去牵他,但这次,Dawn居然没有回应她的示好。

桑渴愣住, 笑容僵在嘴边。

他为什么会喘着气?他也是来接她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冷漠啊。

“您不喜欢我了,对吗?”

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语气直瞪瞪的。

闻言抱着她的女人力气用得更大了,而桑渴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Dawn。

“您不要我了,是吗?”她又问了一遍。

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子。

崔婉急到半吼:“傻丫头在说什么胡话!”

Dawn对上桑渴的眼,一下子慌了。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不要她,他都快要急疯了!怎么会不要她!

可不等他做出回应解释,桑渴浑身像是竖着尖刺,她冷冷盯着面前那个同样为了找她,一天一夜没合眼,连领带都没有扣好的男人,一下子用力挣脱掉了舅母的怀抱。

扭头就朝人群里,拔腿就跑。

崔婉没能抓住她,失声吼:

“小渴?!回来——!”

回哪儿去?

**

国庆在热烈洋洋的庆典中结束宣告落幕,而桑渴做了那么多年的梦也终于醒了。

距离那天又整整过去两个月,关于裴行端这个人的新鲜记忆越来越少,有很多已经开始模糊。

他像是从未出现过,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无踪。

彻底。

有时候写着写着作业,桑渴会冷不丁想起一些事,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一些事——

端端的命,本来就是裴行端的,是他从深河里捡回来的。

更又何况,那一脚的悲剧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只可惜她并不知情。

日子像地下室里灯丝枯尽的电灯泡,麻木地闪个不停。

学校在学期末给学生们组织了一次大型考试。

考试的成绩下来,桑渴考了班级倒数。

像她这种复读生老师基本上不会管太多,全凭自觉,不仅不太插手反而还偏见还居多,尤其以复读了成绩还这样差的则偏见更甚。

年龄大话少而不合群。

但是桑渴不在乎,她已经很努力了。

*

这一周又稀里糊涂地结束,周五放学,柏明宇神出鬼没,突然在楼道里拦住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的桑渴。

少年人这段时间变化太大,桑渴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只不过从那天起他再也没穿过球衣进班,也开始老老实实地做作业,有时候叼着笔拿着作业站在桑渴的桌前,佯装经过。

却每次都只能看见她低垂的头颅。

他看起来变化是很大,但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

里面承载着桑渴看不懂的荒唐而又热切的念头,不禁让她想起曾经小时候的自己。

“姐姐想好以后...去哪个学校了吗?”他说。

少年人明显有些急耐不住,又像是酝酿了好久,堵在她面前问。

见桑渴不说话。

“姐姐。”

“我陪你,好不好?”他眼神幽微,欲言又止,语气中是浓浓的讨好。

陪什么?怎么陪?用一样倒数的成绩陪是吗?

有副好身体却不念体校,来正儿八经的高中祸害人,这就是你口中的陪吗。

有意思吗?

裴行端也是。

你们都是。

拦住她后,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口吻语调,桑渴觉得心烦意乱,推开他就要走。

但柏明宇不死心,还是一路跟着她。

可桑渴走到校门口,见到那儿停着熟悉的GLS宁A车牌,她一下子停步,突然又不想回家了。

柏明宇也看见那辆车了,他眼神微凉,走至跟她并排,低声问:“姐姐,需要帮忙吗。”

他抿唇,继续哑着声说:“我可以带你走。”

少年人五官生的偏邪气,其实并不是一种可以轻信的样貌。

但是说出来的话,那种语气,却跟他本人背道而驰。

桑渴沉默,沉默了好久。

最终最终,她选择相信他。

*

义无反顾坐上少年的摩托,□□出去,一路疾驰到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放肆相信一个新鲜出现的人,忽视书包里快被打爆的手机。

就这样吧,桑渴扬起脖子,注视着路灯钩织成的灿烂的灯火天穹。

她开始笑。

我一定一定,会忘掉你。

所有若即若离的人和事物都羁绊不到我。

可是那天晚上,当她疯够了,最后大半夜看见站在街头灯幕下,那个一脸慌乱,领带松垮,正在焦急落索寻找她的男人时。

视线对上,是她最先忍不住,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一边是男人,另一边是领着她疯玩一整夜的少年。

男人找了她一夜,而少年正举着她想吃的糖葫芦满心欢喜地朝她奔来。

桑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没错,罪无可恕。

裴行端说她勾三搭四,她一开始不相信,还觉得崩溃,那现在呢?瞧瞧,她分明就是。

随心所欲享受着别人施加的好意却不知道回报,这样又跟她唾弃的泛泛之类又有什么区别?

积压多日的情绪有些抑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招惹你们的。

桑渴捂住脸,进退维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柏明宇在看见Dawn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僵住,就连脚步也慢慢止息了,医生先生在路对岸默然站里着,眼神仍旧是心疼怜悯。

桑渴站在马路边,慢慢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脸埋进双膝。

好久好久。

她像是一块冰冷,抗拒的雕塑。

她在哭。

——

后来,在小年夜当晚,她给男人和少年各自送出去一封信。

她将一切都开诚布公。

她说及自己跟那个青年的关系,她说及小时候,说及他们缠缠绕绕如蛛网般的纷杂纠葛。

以及那天他们一起坐大巴车,她靠在那个人怀里,本该圆梦,跟他彻底撕裂了关系,可是到头来她发现,她分明就做不到。

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没有来得及问,没有来得及去弄懂就已经板上钉钉。

她在那些年幼无知的岁月中,究竟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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