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推开他，把杭楚西的爪子从口袋里打出去，“你还真奇怪，你现在不应该一肚子疑问问我吗？”
“你的事情回去再说。”杭楚西把刚刚仓库里捡到的手机还给陆瑶，手机屏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但现在你还是我事务所雇的人，都上了贼船了，别想撒手不管。”
“你是无赖么？让一个病患工作。”陆瑶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
“跟你学的。”杭楚西咋舌。
——刚刚在仓库，一条短信让手机屏亮了起来，短信的发送者是贝然。死者的心脏被植入了芯片，有些事等你亲自确认比较好，尽快回来。
杭楚西沉默了一瞬，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把之前结合程浩给的资料推断出的信息告诉了陆瑶。
“九年前的车祸吗？”陆瑶轻轻靠在椅背上，“用这种引人注目的暗喻方式目的是为了什么？引警察来翻案还是单纯为了逼出凶手？又或是不想让清河孤儿院评上先进。”
杭楚西沉吟道，“我其实更倾向于第二个假设。你呢？”
“巧了，我也是。”陆瑶淡淡道，“这个岑凌和当初发生车祸的岑凌并不是同一个人，而选择用这种方式吓唬人的小鬼，首先必须确定的是，他们要吓的对象对当年的车祸很敏感，敏感到时间都记得住，其次就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对象究竟是谁，所以才要用这种方式先引她藏不住跳出来。”
“但他们这么清楚时间，一定看过九年前的报告，不可能不知道车祸的肇事者是谁？所以……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并不是在那场车祸中发生事故的岑凌，而是现在这个冒充岑凌的女人？而这个冒充岑凌的女人也和九年前那场事故有联系。”杭楚西接着陆瑶的话分析道，“等等，你为什么用词是‘他们’？”
陆瑶‘嘶’了一声，“我其实今晚发现小鬼了，有个小女孩还在替小鬼打掩护。”陆瑶开玩笑似的一笑，“那块地里可能埋了什么东西。”
杭楚西皱眉道，“下次发现鬼灵，及时通报我行吗，别一个人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哎，谁知道晚饭的时候被下药了呢？”陆瑶毫无悔过之意的眨了眨眼，“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个大好机会，那小鬼怎么没解决我呢，他看到血铃，就该知道我肯定发现他了。”
“周小姐也是。”杭楚西叹道，“还好她意识到身体不对后强行弄出了点动静，我才能发现。”
“怪不得。”陆瑶笑了笑，“岑凌一直以为威胁她的人是周晴，本来想绑架的人也是周晴。”
杭楚西一怔。
“可能她发现了她的秘密，或者周晴的手里藏了什么证据，关于九年前那场意外事故的。”
☆、章三三
“我不知道。”又一次，周晴斩钉截铁的否认，药物的作用加上身心疲惫，周晴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但她的语气平缓而坚定，“我想不出我和她有什么交集，这段时间我也只是直觉可能有人盯上我了。”
犹豫了下，周晴开口，“陆小姐，她怎么了？”十分钟前，杭楚西带着陆瑶进来，陆瑶白色t桖上沾满了血，根本看不出伤得怎么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杭楚西一进来就问她要了医疗箱，碘酒和包扎用具，还问最近的医院有没有破伤风针，当然等来的答案是附近没有医院，杭楚西无奈先打发陆瑶去浴室处理伤口。
“运气不好。”杭楚西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盯上你了？”
“可能是太敏感了，前段时间总是觉得有人跟踪，而且我说过我不信鬼神，但接二连三的水龙头流‘血’、夜半笙歌、带血的毛发，死掉的狗……我只能觉得有人在恶作剧，或者说是在恐吓和警告我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害怕，我最近都尽量避免一个人独处，除了白天上课，基本都和张朵在一起。”
“你知道9年前在这附近发生过交通事故吗？”
“我知道，岑女士那条瘸腿太显眼了，很难不去打听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也仅仅是听说过，但对那起事故并不熟，我是毕业后才来这里工作的。”周晴敏锐的一抬头，“怎么？最近发生的事难道和岑女士有关吗？”
“不好说，但和九年前的事故一定有联系。”杭楚西看向周晴，“现在在孤儿院工作的厨子已经不是岑凌了，如果她因为被激而认为你是当年车祸的知情者对你产生恶意，那很大可能是你认识真正的岑凌。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想一想，想到什么了立刻联系我。”
“我认识……真正的岑凌？”周晴一脸茫然。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止了。
陆瑶套着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卫衣，一边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来，她目光无意间和周晴撞了一下。
身上的血迹和尘土冲洗干净后，陆瑶的脸色带着一种孱弱的苍白，脖颈的乌青和瘀血，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明显。
杭楚西‘嘶’了一声，皱眉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陆瑶的脸，凑近看她脖颈的伤痕。
两个人靠得很近，这动作在外人看来，说不清的暧昧。周晴低垂下眼帘。
“那小子下手也太重了，要是下次再落到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他。”杭楚西痛心疾首。
“得了吧。”陆瑶挑起一边眉，“你要是真有豁出去收拾人的心，那家伙晚上就跑不了了，你还真是从小乖到大，杭社好文明。”
“过奖了。”杭楚西撇嘴，然后低下头凑在陆瑶的耳边，用极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回去前，你一步、都不可以离开我。”
“……”陆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余光瞥到窗外有一抹黑影掠过。
杭楚西若无其事的恢复了向来轻松的表情，“周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
“杭社。”周晴叫住他，“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有没有帮助，我是在高二的时候受到好心人的资助的，那个人委托志愿者服务协会给我捐助了整个本科阶段的学费。”
高二……周晴今年26岁，时间上刚好是九年前。杭楚西止住脚步。
周晴像是明白杭楚西会问什么似的，在他开口前就说道，“但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去过协会了解，他们也没有告诉我。我只和她通过一个电话，但电话里她没有说话，只有我单方面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此外，那笔钱我也转赠了，每年的助学补助、奖学金还有兼职实习的费用足以覆盖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印象中，当年和钱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你能找到那封信吗？”
“有点难。”周晴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门口墙上有一张集体照，照片上的周晴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嘴角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蓝天白云下她站在一群孩子身后，那是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留下的合影。
…………
杭楚西和陆瑶坐进车里，此刻已经快凌晨2点，似乎现在除了找到鬼灵，别的一切调查都进入了瓶颈。杭楚西盯着前方的黑夜，“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才发生，时间上只采用了月和日，那每一年都可以发生，如果是为了报复什么，为什么九年前发生的事现在才开始显露恨意呢？”
陆瑶思索了一下，“你是觉得，他们仇恨的对象可能不仅仅只是九年前车祸被埋藏的真相，还是整个孤儿院？”
“很有可能不是吗？”杭楚西轻声道，“三个月前正好是市级先进开始报批的时候，过几天政府就会派人下来实地考察了，要是这次评上了，审批下来的社会救助金和国家补贴能让清河孤儿院起死回生，这个奖项打通的不仅仅是社会关注通道，还打通了这家福利机构和机构里所有孩子未来的发展。因为恨……所以专挑这个时候。”
陆瑶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被察觉的上扬微笑，“你觉得鬼灵的心中会有恨吗？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背后有什么阴谋，它们从异界逃了出来，来到了不属于它们的地方，报着必须生存的心，它们要找宿主融合，侵占一个人类的身体灵魂乃至一切，但它们为什么会和身边的人产生羁绊？去恨一件事？退一步，它们该仇视的是整个人类，是人类剥夺了它们生活在人世的权利，而亲手将它们送进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