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忙完吧。”杭楚西打断了杨燕。
30分钟后，周晴放下了最后一个小孩，她摘下手套和口罩，“你是来找宋宇的？他在操场上玩。”
周晴的脸部轮廓线也很柔美，五官十分精致，因为素颜，看起来有些无法掩饰的倦意，她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臂，走在杭楚西前面。
“杨院有和你说我的来意吗？”杭楚西问。
“说了。”周晴淡淡道，“从失踪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让院长报警了，但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缺人缺资金缺良好的教育体系，在这种情况下，评到先进才有希望改善条件。这些小孩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朋友，真失踪了，谁会来找他们？院长也是想钻个空子不节外生枝。”
“这么说……你赞同她的做法？”
“我不赞同。”周晴没有片刻犹疑，“三个月，每天晚上我都在担心那些失踪的孩子，一有空我就去保安室看以前的监控，想找点蛛丝马迹出来，但一点痕迹都没有，所有失踪的孩子都在监控上消失了。”周晴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要不是以前留下的照片，我几乎都要怀疑他们的失踪是我们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了。”
沉默了一瞬，杭楚西问，“你有没有在孤儿院撞上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刚刚院长的办公室天花板在‘滴血’。”
“滴血？”周晴停住脚步，回头冲杭楚西笑了一下，“肯定是阁楼有什么红色颜料之类的东西掺了水后打翻了吧，我们这种老洋房，都是几十年前的装修了，隔板脆弱，雨天就渗水也是常有的事。杭社，院长是不是没有和你说，我是无神论者，也不信鬼邪。对宋宇嘴里的鬼魂我始终持保留意见，那个小家伙有点躁郁症，精神世界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你说的奇怪的事，除了监控看不到孩子失踪当天的踪迹，别的应该没什么了。”
…………
陆瑶坐在秋千上，对几个孩子在她旁边的哭哭啼啼无动于衷。
“大姐姐，把秋千还给我们嘛。”小女孩哭的梨花带雨。
陆瑶指了指滑梯上上蹿下跳的男孩们，“去和他们玩。”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另一个小女孩意识中似乎刻上了只要张开双臂向大人求抱抱，大人就会轻轻抚摸她们的身体然后满足她们一个要求，于是她惦着脚尖向陆瑶索取抱抱，陆瑶看都没有看她，目光直接穿了过去，于是这个小女孩也开始哭了。
“……”杭楚西一到操场就看到陆瑶欺负小孩的画面。
“你的这位朋友……”周晴轻轻蹙眉，低声道，“是不是也有双向情感障碍？”
杭楚西一怔。
“哦，杭先生我无意冒犯。”周晴道，“像我们这行接触患者多了，我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和我的几个病人有点像。”
杭楚西半开玩笑似的笑了笑，“抑郁症不知道有没有，但躁狂症说不定真有，不然怎么从小动不动要打人和抢人东西呢？”
周晴一时没领会杭楚西话里的玩笑，本来想解释一下双向情感障碍的临床表现并非这么简单，但还没机会说，杭楚西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把两个哭惨了的小姑娘一手一个抱了起来，“大姐姐没玩过秋千，你们让让她，大哥哥带你们举高高。”
陆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不到杭社对小孩也有兴趣。”
杭楚西白了她一眼，借着两个小孩打掩护，问，“血铃有反应吗？”
陆瑶摇头，“楼里楼外都看了，血铃没有追踪到任何气息。不过也难说，有些修为高的鬼灵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毕竟不是每个鬼灵都蠢到牺牲自己的性格成为一个弱鸡的。”
杭楚西对陆瑶指向性颇为明显的评价哑然失笑。这时周晴带着宋宇走了过来，宋宇低着头，一脸的不情愿。小家伙今年十二岁，在同龄人里算高挑的，脸蛋白白嫩嫩。他踢掉了地上的一颗石子，以示抗议，“周老师，我都说很多遍了，为什么还要说？”
周晴蹲下身，目光和宋宇平视，温柔道，“小宇，这位哥哥呢，是侦探事务所的社长，专门来这里帮你找不见了的江月的，你亲口把那晚发生的事讲述给哥哥听，哥哥才能帮你呀。”
宋宇眼神有点动摇，他噘着嘴看着周晴。周晴缓缓点头，目光近乎诚恳，不断流露出鼓励，“江月是小宇最好的朋友，对吗？”
“好啦，我说！”宋宇赌气一样的板着脸，冷声道，“上周二黄昏的时候，我和江月在一楼走道上踢球，有五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孩加入了我们，和我们一块玩儿，他们衣服穿得很严实，一开始我们也没觉得奇怪，后来才发现他们的脸是青色的，上面还有血丝。他们说要和我们交朋友，还邀请我们晚上两点去他们的秘密基地玩捉迷藏……交到特殊的新朋友，我和江月开心极了，想着可以拿这件事在那群高年级的臭屁孩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半夜，我和他偷偷溜了出去，但因为我中途去解禁了，江月就先去了，后来我再到约定地方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一开始还很生气他们不等我，可后来，直到第二天江月也没回来。”宋宇叹气。
杭楚西：“……看到青色带血丝的脸，你们不害怕吗？！”
宋宇两手一摊，一脸小大人的拽样，“那些小孩的眼睛还是全黑没眼白的呢！”
杭楚西：“……”现在的小孩怎么回事？？？
陆瑶问道，“秘密基地在哪儿？”
“就在阁楼的温室花园里，张老师经常在那里上花艺课，无聊死了，整天玩些小姑娘的插花。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赶紧把江月找回来，都没人陪我踢球了！”
这口气……长大以后确实和陆瑶有的一拼，杭楚西心里咋舌，他在宋宇肩上拍了一把，“行了，你去玩吧。”问了一圈，毫无头绪，要是想找突破口，估计也得等晚上，不管是真鬼假鬼，大半天总不能招摇撞市，“周小姐，你们院有提供住宿的地方吗，为了尽快查明真相，这两天我们恐怕得住在这里。”
“有的，但……”周晴有些为难，“只有一间空房了，请产假的护士长留下的。”
陆瑶眼中闪过一道光。
杭楚西吓了一跳，忙拿出手机，准备查附近的酒店。
周晴略带歉意，“杭先生，最近的酒店恐怕也在10公里开外了。其实，陆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
可以和我一起住。”
“我介意！”
“这可以！”
陆瑶和杭楚西同时开口。
“听我的。”
“别听她的！”
两个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周晴轻笑出了声。
最终，杭楚西拧不过陆瑶的软磨硬泡，霸王硬上弓，被揪进了职工宿舍楼唯一一间空置的房里。
十五平米的房间里，杭楚西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与陆瑶尽可能的保持安全距离，提防自己被占便宜。
洗完澡的陆瑶随便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一步步走近杭楚西。
杭楚西手撑在窗户前的柜子上，避无可避。
“你干嘛这么紧张？”陆瑶笑出声，冲杭楚西呵了口气。
杭楚西头皮发麻，“大小姐，离我远一点，你妨碍到我思考了……！！！”杭楚西睁大了眼睛，看到陆瑶举起手机朝他得意的一晃，亮起的屏幕上正是高二被陆瑶强拍的那张差点毁了他高考路的接吻照片！他的脸一下子发烫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冲撞，“照片还我！”下意识就去抢陆瑶的手机，杭楚西无论从体格还是力量上都比陆瑶强得多，真用力了，一下子就互换了攻守，把陆瑶抵到了地上，他按住陆瑶捏着手机的手腕。一道灼热的视线射在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陆瑶喘着气正深深地看着他，零散的碎发还因为带着洗完澡后未干的水蒸气一缕缕的黏在额头上。
杭楚西对着陆瑶的目光，心突然跟随着剧烈跳动起来，他按住陆瑶手腕的手渐渐失了力。高二之后，十年了，他从未想过会再一次见到她，也一直排斥见到她，但命运让她又一次的闯进了自己的世界，他想要推开，她却不断走近，甚至开始和自己一起查案子。
“哇，这么多年不见，变凶了啊杭社。”陆瑶清浅的笑起来，她视线缓缓下移落到杭楚西抿成一线的唇上，“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