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与玉+番外(68)

可她不敢啊,怕他跟爹娘一样久而久之弃了她……

那连绵泪水一时没有尽头,落在碗里、打在地上,最后齐齐撞在霍钰的心头。他不能自已拥她入怀,一分分收紧。

“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小椿,你也要信我。”

“嗯!”应得清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哪怕会很难,哪怕已经变难,只要霍钰要她、爱她,她就可以撑下去的。

闻人椿待在药材铺的时候愈发多了。不想躲在府里胡思乱想是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她以为霍钰处处受制于霍钟,有时还要被许大人牵制几分,都是根基尚浅、生意不稳的缘故。

若他的实力凌驾于他们之上,救出一个许还琼何须伤了她和霍钰的情分。

故她做起生意来,比从前少了些优柔寡断的意思,该得的利、能得的利绝不让出一分,而那些稀罕药物更是全听霍钰安排,统统束之高阁,非能人贵人不能得。

箩儿有时胡言乱语:“小椿姐,你板脸谈买卖的时候好像二娘啊。”

她摇头,是霍钰愈发像他娘亲,而她愈发像他。

箩儿脱口而出:“小椿姐,那你可赚了,二少爷……不对,主君长得多俊啊。待你们成亲后,朝夕相对,那小椿姐得成仙姑卖相了。”

“不准再胡说!”

“我哪个字胡说了呀。”箩儿鼓嘴,难不成还真要如了某些人的意,让那许家姑娘先进府做大娘子?

切,有个好出身便能横着爬人头顶啊!

有她箩儿在,绝对不许她的小椿姐受这档子委屈。

她不知道的是,闻人椿早就生了给霍钰做妾的念头。哪怕霍钰一个字都没讲过,她也愈发晓得,就算不是许还琼也会有旁的人给他做大娘子。

毕竟放眼明州城,要博个出彩地位,谁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大娘子呢。

而她嘛,莫要说背景如何了,连爹娘族亲都是没有的。

万千思绪被街上出殡的人扰得更乱。

那一个“霍”字写在白色麻布上,触目惊心。

“大娘可知这是哪一家的?”闻人椿一边问,一边起了寒颤。

“是霍府。哦,不是新起炉灶的那位,是老霍府,就是那个瘸腿大儿子的。哦,听说如今小儿子也是拄拐杖的……”大娘扯得远了些。

闻人椿瞧着随行祭品,在此刻聪明得有些过分,她直截了当地问:“可是霍大少爷的儿子夭折了?”

“是啊,你怎么也知道的啊。听我一个在老霍府当差的亲戚讲,是被什么人拿刀惊着,寒热半月不退,就这么走了。你听说的是什么啊?”

“喂,喂!你套我话呢!跑什么啊!”

闻人椿也不晓得自己在跑什么,就跟身后追着那个小孩子的亡灵一般,拼了命地往前跑。

“小椿姑娘。”又是陈隽。

他常年习武,身材高阔,闻人椿绕不过去。

“可是有事发生?”他知道多嘴,却还是厚脸皮地问了出来。方才在人群中看见她,他本来只想远远望着,却见闻人椿忽地煞白脸色,于是一双脚便自己追了上来。

闻人椿此刻不怎么想同人说话,低着头说了声“没事”,又说“我回府里还有事”。

“那与你无关!”他迈开步子,又堵了去路。

“你什么都不知道。”

“霍先生同我讲过的,我知道。”陈隽说了谎,可他见不得闻人椿这幅自我愧疚的模样,更见不得她把什么心事都藏在自己心里。

她以为自己是多精明的戏子,每日沉于账本,抹去心绪一丝不苟,却是连箩儿和他都瞧出她的重重心思。

“我……是不是我把这个孩子给害死了。”闻人椿犹记得它的分量,不是很重,抱起来像个顶软顶软的棉花枕头。

它的脸蛋很娇嫩,出娘胎虽然时日不多,眉毛却粗得很。

可因为她,它这一世结束得太早。

“小椿姑娘,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用刀子捅了它的!”

“那定然是被逼迫的!你这样温顺,不是受了胁迫怎么会出此下策。”

闻人椿有些恍惚,她不记得旁人是如何胁迫她的,只记得孩子的血流到了她的手上,温温的,她却没有因此想要收手。

“你没有捅它的要害,对不对?”

“我没有,我没有。”闻人椿总算回了点神,停不下地摇头,“我不是要它死,我只是要霍钟住手,我只是想帮霍钰救出还琼姑娘。我,我不想要无辜的人枉死啊!”她最知道性命的重要了,她怎么会害死人呢。

第55章 要害

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府, 纵使陈隽劝慰一路,闻人椿始终心有戚戚。

“麻烦姑娘好好照顾她。”

“好的。”

闻人椿记得这么一段话,却不记得自己为何要从后门入府。

“发生何事了?”晚风习习让她得以清醒。

小梨抿了抿嘴唇, 话语中有几分遮掩:“主君吩咐了,说正厅有客, 椿姑娘不便相见。”

“什么客?”闻人椿心头闪过一个名字,但又立马否决。纵使霍钟要发疯, 也不会挑亲生子出殡之日吧。

不过她还是确认了一声:“应当不是主君的大哥吧。”

“不是不是。”

那会是谁, 谁又是她见不得的。

闻人椿一路眉头皱紧, 瞧得小梨心中忐忑不平。她阅历浅, 但也知道椿姑娘与主君之间有了些爱慕以外的东西。

不过她仍是看好两人间真情的。不然今日有人送喜服来,主君怎会笑得那般无拘束。

喜服惹眼, 闻人椿一进屋便瞧见了,一红一绿,交相呼应。

那绿似春日时分铺开满地的草, 软绵绵, 暖烘烘, 天上金光闪烁其间;那红则红得稳妥缱绻, 如煮了许久的浓郁红豆羹, 轻轻一抿, 蜜意化在心口。

什么忧愁思虑都可暂且散去。

小梨心喜,这二人唇角笑容一毫不差, 分明是郎情妾意,急不可耐,看来府上阴云很快就要散去。

闻人椿小心翼翼地将喜服展开。老裁缝讲过,这喜服料子的质量非同一般,要有十二万分的细心, 便是指甲糙了些都能将其扯出丝来。她可不要这喜服出什么差错,白触霉头。

先是瞧了霍钰的那身红袍子,那老裁缝果真是城中名匠,心思独到,技艺了得,光瞧个板式便能想到霍钰身着它时的俊美英朗。

小梨头一回见识,在一旁发出“哇”地赞叹。

“椿姑娘,你瞧这鸳鸯,像是要活过来了。”

“是呀,真好看。”好看得能忘却烦恼了。闻人椿爱不释手,指腹在鸳鸯的羽毛上摩挲许久。

她和霍钰同去裁缝铺子的那回,老裁缝问他们要绣金丝龙凤、还是凤穿滢牡丹,霍钰同她对上一眼,便做了决定:“愿作鸳鸯不羡仙。”

情人鸳鸯,那可是世上最俗不可耐的比喻,只是被他一说,好似野鸟都胜过凤凰。

何况她本就是喜欢野鸟的,做龙凤多艰难,得多少荣华,便要背多少责任,还不如在乡野小溪里扑掌欢快。

她一直以为他与她心意相同。

“咦?”小梨不敢造次,远远地指了一处,“这领口绣的是什么花?”

“好像同府门口那些花差不多模样。”她自问自答。

闻人椿却是一眼看懂了,那是椿花,且是照着她手腕内侧的那枚绣下的。她忽然记起来,一定是那日离开裁缝铺子时,霍钰折回去找老裁缝说的。

他故意躲着不让她听,她当时还有些气愤,以为他们是在讲二娘的事情。

谁知他心意这样深。

真好。

她不是痴心妄想,更没有一心错付。

情不自禁地,眼眸又湿润起来。

小梨知她感动,但好事当前,还是开心些更好,便说:“椿姑娘,要不要此刻试试这绿裙子?你穿上定能将别家娘子统统比下去。”

“不了,错不了的。”她将两身喜服重又收好,令小梨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壳儿,还塞了枚防虫的樟木丸子。

她想,头一回穿喜服,要图个好兆头,一定要穿给霍钰看。

何况日子也不远了。

纵使——横生出变数,他这样真心,总会将自己娶回家的。

相距四五个长廊,是才修葺的正厅。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刻的记忆太深,霍钰要匠人师傅改这个、换那个,最后竟折腾出一个同老霍府形神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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