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与玉+番外(55)

“哦?那你自己说说看。”

“我……我是不是将苏稚的事儿说破了。”

“是!怕是小苏见了他都没这般义愤填膺。”

“唔,糟了,以后我要怎么见文大夫啊。”

“他浸于佛学多年,心胸总是比我们宽广。倒是你,以后还敢不敢学人酗酒!”他低头拧着她的鼻子。

闻人椿将其拍开,咬着唇,小声回了一句:“还不是你。”

他不开心,连着她也没法好好开心。

霍钰知错,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在她耳边诚挚说道:“是我不好。”

他真的不好。当年刚到系岛时,他也常在她面前流露出脾气,还只针对她一个。

怎么偏偏在她面前做不出假。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闻人椿昂着头细问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

“小厮说你临时有事,是去了哪儿?”

霍钰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傍晚的那一幕,许还琼哭红的眼里就像住着红色灯笼。而这是他不能提及的,只能笼统其词:“娘亲的一位旧友过世。今夜是除夕,辞旧迎新,不提也罢。”

难怪回府时别了一朵白色纸花,闻人椿反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像这样的好日子,很多事情确实不该提的。

又或者人要把好日子过下去,就必须故意忘记一些事情。

弄不懂,哪怕此刻在霍钰的怀里,听他说好听的情话,闻人椿对这人间万物仍有许多不明不清的地方。

然,被压下去的秘密总会被命运重新拾起。

一层一层的包装被揭开,里头是六枚烤得色泽金黄的饼。

闻人椿拿起闻了闻,幸好天气寒冷,没有变质。

霍钰并不晓得,他不回来,闻人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懒汉儿,随便打发一顿就能果腹。今日没有剩饭剩菜可用的她索性征用了这盒久未被人问津的饼。

约摸在炉子上烤透了,她才撤进碗里。

咬到第一口,味道不错。

咬到第三口,啧,城中老字号,竟还在饼里头落了纸。

救我。

闻人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不可能认不出这是谁的字。当年霍钰同许还琼书信传情,两个人的字迹她早就看过上百遍。

这饼一定是许还琼送的。

如此说来,除夕那日霍钰见过许还琼。

霍钰是戴着白色纸花回来的,莫不是许还琼家中有人离世。许大人吗?不,若是许大人,霍钰不可能只耽误片刻,那会是谁。

还有,许还琼不是嫁给城中贵人了吗?为何要写“救我”二字,她过得究竟有多不好,之前又是否找过霍钰?

闻人椿在此时还算脑子好用,想着想着甚至苦笑了一声,难怪那日霍钰心神不宁板着脸回来。

许还琼落难,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置于不顾。

这个被她一直故意抛诸脑后视而不见的人,终于还是逼她直视了。

甚至什么都还没发生,闻人椿就累了,累得想逃。

她藏不好心事,欲说还休的样子逼得霍钰直接问她发生了何事。

她掐头去尾,索性交代了事实:“我今日吃了你拿回来的那盒饼,竟吃出一张‘救我’的字条。想来也是离奇,又怕跟你说了,说我大惊小怪。”

霍钰滚了滚喉结,说:“是挺离奇的。”

“那你要不要去问问主人家,若真的……”

“我同他们没什么交情,怕是有人故意恶作吧。”

“是这样吗?”

“对了,那饼都别吃了。以后外头拿回来的随手礼,都别吃。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好。”

还在新年里头,闻人椿最终还是知趣地住了嘴。

她想,霍钰瞒她自有瞒她的道理,她不该让一张纸条两个字毁了这个得之不易的太平年。

第44章 怜爱

开春的时候, 系岛传来苏稚临盆的消息。

是个女孩,听说重达八斤多,满身肉乎乎。这让闻人椿忙碌平常的日子有了一丝喜气, 又有些懊恼。她竟一心扑在药材、药房、挣钱上,忘了远在系岛的苏稚。

记得她曾半开玩笑地承诺苏稚, 一定要陪苏稚到临盆最后一刻。

结果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填满了霍钰的生意、霍钰的身心。

所幸苏稚生养得顺顺利利,没留遗憾。

当夜她同霍钰说起此事, 又接着大胆表示自己想回系岛一次, 可以找找新的药材。

霍钰明白, 找药不假, 但看望苏稚才是头等大事。他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炙牛肉,调侃道:“你倒是把苏稚当成亲姊妹了。”

“我哪有这么贵气的妹妹。”这话换作有的人说, 会阴阳怪气带出酸涩。可闻人椿不一样,她是笑着说的。低微的身份伴随她已有十数年,要是再因为这个动不动惆怅感怀, 那日子就难过了。

霍钰默默地往嘴里塞着饭, 过了会儿才讲起生意上的事。说来奇怪, 在脑子里的时候常常一团乱麻, 但在闻人椿面前反反复复地讲, 却很快就能串出一个通畅。

“这么想来, 你确实该回系岛。至少霍钟的手伸不到那里。”他们这几个月没像从前那般锋芒尽藏。霍钟虽未找上门来,但霍钰相信, 霍钟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们是自小长大的兄弟,哪怕决裂了,也不影响他们对彼此的了解。

“那你自己怎么办?你真的要转阵回明州?”

“总是要回去的。”他从未忘记,至少夜深时的噩梦会提醒他,他是谁、该做什么。

闻人椿垂下了眼。她从不敢在此事上劝他, 只能反反复复提醒他小心。

“你放心,舅舅也会回去。”

“许大人?”

“他调回明州监事。”

“他……他可信吗。毕竟二娘之事……”闻人椿越说越小声,她怕自己成了挑拨舅甥关系的那个人。

霍钰却是懂她的,将她搁下的筷子重新塞回她手里:“我不会尽信他。说是舅甥,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你就别烦心了,多吃点,回系岛被人瞧见你瘦了,又要一个两个在背地里说我的不是了。”

“你又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的。”

“看来你还挺希望别人说我的嘛。”

闻人椿“哼”了一声。在他和她的事情上,他确实就有诸多不是。光这不见天日的野娘子身份,就够让人受不了的。

瞧她怨妇上身,霍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临走还要给我看脸色,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跟其他人跑了啊。”

“爱跑不跑,大不了我待在系岛不出来了。”

“啧,有娘家撑腰是不一样了。”

她要是有娘家,她那泼辣的娘、还有长大的弟弟早就把他打一顿了。只是这么肆意地想完,苦的还是她自己。

这些悲春伤秋的玩意儿在回到系岛之后烟消云散。

苏稚生下的女娃娃一天恨不得哭闹十三个时辰,岛上经验老道的奶娘都忍不住叹一声“厉害厉害”,厉害得能把身边所有人都折腾得精疲力竭。

桑武士有一回忍不住,恨恨地念了一句:“怎么比老子守边疆还累?”

事后被苏稚一阵骂:“你还累!你做什么了你就嫌累!”

这下好了,夫妻情分都被这女娃娃分裂了。

于是桑武士又要讨好小的,又要讨好大的。哪里是守卫边疆,简直比兵戎相见还要煎熬。

闻人椿便是在那时候回来的,桑武士迎她进府的时候,恨不得派人给她扮出菩萨的模样。

她是极喜欢小孩的。女娃娃哭得震耳欲聋,她也能浅浅微笑,“咿咿吖吖”地哄着。而后先瞧瞧她是不是饿了,再瞧瞧她是不是困了,最后看她是不是在尿布上干了坏事。

有时候女娃娃既不饿也不困,只是心生无聊。闻人椿从来不恼,就抱着她的小包裹在屋中从南走到北,从北走到南。

她会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嬢嬢就带你外头晒太阳。”

也会说:“你长得真好看,比你爹你娘都好看。”

她有十成十的耐心,看得苏稚这个亲娘甚至说出:“不然我把这个冤家送给你吧。”然后苏稚又晃着脑袋自己接了一句:“哎,你怎么会要她?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

“别胡说。”见苏稚起了,她便将孩子交还回去,“小娃娃听得懂的,该要伤心了。”

“她何时不伤心,蛾子飞过要哭,奶娘声音尖要哭,就没一件事不伤心。”话是这么讲,苏稚还是捧起自家闺女圆圆的额头亲了亲。有亲娘的香吻,女娃娃突然喜不自禁,咯咯咯地笑得不停,直往她身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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