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仁战战兢兢地将二位王爷迎到前厅主位,亲自奉茶,嘘寒问暖。
李渠道:“一路尚是顺利,多扰知府挂怀,只是府城家家客栈具已满客,恐怕要在府上叨唠一阵了。”
“这……王爷有所不知,现在府内因来访亲朋好友过多,已是逼仄不堪,就怕扰了王爷清休。”
宋贤仁暗暗叫苦,这两尊大佛可要如何安置才好?
李渠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宋贤仁。
这时宋原听到消息回到府内,匆忙拜见二位王爷,见父亲一脸为难的样子,知是为住宿一事后,想了片刻后说:“其实也有办法,府内还有一处院子,甚是清静,将里面的人迁出来即可。”
“这……不大好吧?”李钰问。
“无妨,不过在下两位好友,又是女眷,迁出与我母亲暂居即可。”
似又觉得不妥,宋贤仁打圆场说:“这处院落够大,又僻静,旁边还有侧厅,正适合王爷暂居,那两个女子不过才住两个月”
“这么好的院落,应该是给贵客的吧,我们这般搬进去,不怕……”
宋原陪笑道:“那两人原是在下师姐的手帕之交,无碍,无碍。”
边说着即转身吩咐下人道:“将姜小姐姐妹二人物品搬到夫人暖阁内。”
李渠冷冷说道:“只将杏桃姑娘的物品搬过去即可,王妃的东西留下。”
宋家父子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又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李钰在旁点头,方才回过神来,又看着李渠一副黑面孔,宋原吓得跪在地上:“草民不知,真不知……“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正是杏桃的声音:“宋公子,宋公子……”
等杏桃进了大厅,见到主位上的两尊大佛,吓得当下跪在地上抖抖缩缩,口齿也不清楚:“奴婢见见见过王爷。”
原以为会大发雷庭的李渠却微笑着示意随从扶起杏桃说:“杏桃这是怎么了?可是王妃又闯祸了?”
杏桃急得要哭出来:“王妃一早就不见人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原以为跟宋公子出门办事,却原来不是,我……”
宋原看见杏桃哭得伤心,慌忙站起来安慰:“杏桃姑娘不必着急,我马上派人去寻。”杏桃含着泪眼,与宋原相视点点头。
李渠见宋原看杏桃含情脉脉的样子,脸色方才好看些,正要吩咐随从也一同去寻,又听到门外传来讨好的声音:“杏桃,杏桃,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随后跳进来一身男装的姜末。
姜末看到屋内这么多人,正要诧异,却发现李渠、李钰兄弟二人赫然在座,连忙转身想要逃走,却听李渠似怪罪似疼爱地说:“王妃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了,还在耍小性子么?”
姜末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渠如此温柔的声音,深知这回若是再逃,必死无疑,于是松了松表情,转过身陪笑着:“哪能呢?只是这一身灰,怕王爷嫌弃。”
李钰好笑地看着两人夫妻情深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李渠接着说道:“你倒是玩得高兴,杏桃要去于夫人那挤挤,你且跟着我还住在原先的院里,就让芹香伺候你吧。”
杏桃大惊失色,正要争辩,却给李渠“不同意试试”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姜末也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李钰旁的一名随从站了出来,恭敬地站在姜末身旁,口称:“芹香见过王妃。”
姜末与杏桃仔细一看,可不正是芹香么!
杏桃欢喜地拉着她的手说:“原来芹香姐也来了啊,你可还好么?”
芹香苦笑道:“你们出来潇洒,我很好。”
那就是不好啦,杏桃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宋原忙说:“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回院收拾安顿下,家父已吩咐备好酒席。”
待李渠、李钰收拾完毕,姜末也恢复女装站在李渠身旁,宋贤仁在前厅备下三桌酒席,多是暂时住在府内的亲朋好友。
少不得一顿奉承,各类客套话说得姜末脑门子疼,她自知现在要好好表现,不能再惹李渠生气,于是全场保持笑不露齿,与女眷们谈着大惊小怪的话题,还要适时点评得与众不同,显示王妃的出众,果然,宴席撤后,女眷们都称赞王妃很有见地,给李渠长了不少脸。
杏桃原应伺候在姜末身侧,却被于氏安坐在自己身边,像对女儿那样照顾她,姜末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才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宋贤仁与王爷在另一桌,只得端起酒杯对李渠道:“内子对杏桃姑娘特别疼爱,多有得罪。”
李渠微笑着说:“宋大人有所不知,杏桃与王妃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甚而比一般姐妹还要亲厚,宋大人不必挂怀。”
宋原在旁听得心里暗喜,连忙向李渠、李钰敬酒。
李钰笑他:“你这酒是敬姐夫还是敬王爷?”
宋原正色说:“若能得偿所愿,我……”
宋贤仁打断说:“来,喝酒、喝酒”随后看了一圈周围,对李渠使了个眼色,两人心下了然。
待李渠微醉着与姜末回到院内,脸立即拉黑,他转身坐在堂屋椅子上,凶狠地说:“芹香,你可知罪?”
芹香立即跪在地下:“奴婢知罪,请王爷惩罚。”
姜末想芹香一定是因为自己偷跑才要被罚,又想起孔筝的惨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芹香拖起来拉到身后,抬头挺胸地对李渠嚷到:“不关芹香的事,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
又想起之前在王府遭遇的一切,暗想反正都要被罚,不如先报仇,也不敢说为自己报复,只说不能罚芹香,然后冲上去对李渠一阵拳打脚踢。
唉,王爷与王妃起争执,帮谁呢?五个随从鱼贯而出,剩下目瞪口呆的李钰与芹香,说实在的,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挑战李渠的权威!
芹香又害怕又感动,李钰想假装没看见开溜,对着像挠痒痒的“暴力”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将王妃打得一身伤让人看笑话吧。
最后李渠一声大吼:“够了“
姜末瞬间安静。
“这事到此为止。”说完阴阴地看了一眼姜末,哼,外伤可免,内伤嘛……
姜末高兴地裂开了嘴,正要欢呼,却见芹香与李钰都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院内有两间正儿八经的卧房,李渠指着芹香说:“这些天你伺候显王起居,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本王已回绝宋大人另配丫鬟的好意,所以……”
他又转头面向姜末:“本王的起居就劳烦王妃了。”
“啊?!”
李渠扯着姜末进了东边卧房,指挥她摆这摆那,又是端茶倒水,又要抬水冲洗,还要更衣换衫,末了又嫌弃她脏,让她也去冲洗……晕头转向的姜末子时方才停下,李渠已仰面躺在床中央。
东屋就一张床,姜末有心跟李渠挤一挤,反正是夫妻,也没什么大不了,奈何李渠一个封杀眼神,吓得她不知所措,最后李渠示恩似的指了指床边的矮脚踏,便转过身不再理她。
姜末看着比A4纸宽不了多少的板面,欲哭无泪,想着若是不让这个变态出尽心里的气,还不知得使出什么花招,就假装让他虐得生无可恋吧!唉……姜末叹着气从橱子里搜出一床薄被,铺在矮脚踏上,故意很难受似的翻了十几个身,才安稳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渠起身皱眉看着在地上四仰八叉地人儿,抬脚要去踢她,终于是忍住了,自己开门准备上院子里练功,碰巧李钰从对面屋里出来,从门缝里瞥见矮脚踏边的姜末,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渠问:“兄长,可是出气了。”
“哼哼……”
院子里的人都发现自从昱王扯上王妃,这哼哼声是越哼越顺溜了。
白天,宋知府一行带着两位王爷游览杭府,显摆政绩,李渠对着繁华热闹而秩序井然的街道赞口不绝,忙碌的小商贩们不停地清点货物、钱款,衙役们来回巡视,大的店家纷纷派人宣传本店的特色物品。
李钰衷心的赞扬:“不错,宋大人真是费心了,回京后,定当向皇上呈报宋大人的功德。”
宋贤仁大喜:“哪里,哪里,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跟在后面的王妃想:这里头明明还有我的功劳,为什么宋大人提都不提呢?
姜末就这样跟在众人旁,像个微笑着的僵尸打了一天的酱油,直到天黑了,才垮着肩回到院里,想到还要伺候李渠,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