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80)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仝世德把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袁风这次是下决心要与老陶鱼死网破了,他是软性人,非到无路可退,是不会做咬人的兔子,这样做有一点人肉炸弹的悲催。老仝在心里生出无限的同情,不过,这种同情立刻被心里滋生的另一种想法所替代。

老仝的想法蓄谋已久。找理由把苗得雨从支书的位置上拿下来,让村里大乱;这样老邵坐着区委书记位置上像坐着热鏊子上,最后不得不跟头流水离开煤都区。这是他以前不敢打的一张牌,弄不好连自己都会烧成炭灰。现在袁风要把老陶扳倒,拿着火把去拨弄村里的油桶,老仝觉得是个绝好的机遇,做了要做的事,却沾不到身上一片毛毛。

老仝这么想,嘴上却说我这个主管的党委书记实在窝囊,船都弯成这样了,我还不知道弯在哪里。端起门杯,自罚喝了三杯酒。喝过摆出委屈的样子,对袁风说你如果这样做了,自然会有好多人为你竖大拇指,怕就怕群众追着就此不放,折腾得灰土飞天,老陶老邵难免被弄得屙血尿脓,只是我这个书记也当到站了。老仝一脸殃及无辜的表情。坐了一会儿,又笑着说,罢了罢了,我算片鸭子毛,群众的利益才是最大的事,我支持你。

老仝把自己摆出来,支一架□□掫袁风往上爬。袁风心思在怎样对付老陶上,没有感觉这是一架□□。

过了几天,老仝找个机会,支个饭局,邀请袁风和翟贵吃饭。老仝说我这个人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息,连脚趾头加在一起扳着算,可圈可点的地方实在了了。如果自个给自个脸上搽搽粉,就是心善,看不得别人落难,别人落难跟自个落难一样难受。袁风和翟贵都是被停职的干部,老仝这么一说,就把三个人的距离拉近了。

座定。老仝把菜谱往袁风面前一放,说今天以吃为主,想吃什么点什么。翟贵嘿嘿一笑,说多少要喝两杯,无酒不成宴嘛。老仝说老袁这些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喝了。这么一说把袁风别在那里,说没事没事,别因为我坏了气氛。老仝拿眼轮了一圈,说如果要喝酒,还是得照顾照顾老袁,我是不是要给你请一个保驾护航的?袁风说不用不用。老仝已经拿起手机拨电话。袁风说现在都是人走茶凉,我一个下台干部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了。老仝说别人会人走茶凉,这个人不会。等了一会儿,发现来人是小熊。小熊当过拆迁办主任,和村里的翟贵熟悉,虽说不是袁风的心腹,但在袁风眼里也过得去,他走的是中间路线。不过袁风还是在心里咯噔一下,毕竟老陶向他推荐过小熊。

老仝看到的就是这一点。当老仝决定利用袁风的不满,草船借箭去攻击老陶时,不仅要把袁风的花木嫁接到翟贵那里,还要把嫁接之人袁风说出去。小熊是最佳人选,他单纯,大家对他没有提防,也因为单纯,他对任何人不设防,就容易把一切说出去。

老仝压着场子。故意说今个我们聚在一起喝酒,不能谈工作;谁谈工作罚酒三杯。四人自觉组成对垒。老仝和翟贵一组;袁风和小熊一组。翟贵是大酒量,喝酒像喝凉水。小熊磨练了这么多年,酒量没有长进,两回合下来,就有些招架不住。袁风单挑翟贵老仝两个人,不一会儿也进入熟醉。

老仝起一个话题。说都说功夫出深山,越沉的深,越能练出绝世功夫。喝酒就不一样,越往下酒量越大,比如小熊喝不过老袁局长,老袁好像也喝不过老陶。故意把话引向老陶。袁风见拿他与老陶相比,压在心底的火腾便蹿了出来,骂老陶算个鸟。老仝笑了一下,说老陶虽说有毛病,毕竟人无完人,他身上还是有很多长处嘛。袁风借着酒来了劲,说如果老陶长于别人的地方,便是说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善于伪装善于演戏。像诸葛寺村开发,掺乎到里面了还把自个撇得跟水洗一样。老仝知道他要往下说村里的事,假意掐断他的话,说咱有言在先,喝酒不谈工作;谈了,就要罚酒三杯。袁风端起三杯酒喝下。说我自罚三杯,能说工作了吗?老仝笑笑没有说话。袁风便又把老陶、老梅、和苗得雨操纵招标;老陶安排他劝退其他招标公司的事重新讲了讲。

讲过。对翟贵说,你记不记得开群众大会前,我找你做过工作,让翟家人同意旧村改造方案?这一切都是老陶安排我做的。翟贵皱着脸,不知道袁风突然把这件事抖出来的意思,拿眼去看老仝,老仝欲擒故纵说,都是陈芝麻烂豆子的事,说这些干啥?老袁你喝高了。袁风把脸一顿,说老仝你别在这里和稀泥,我说的是酒话吗?我这个人眼里揉不进砂子,再不给老翟交个底,老陶和苗得雨把老翟卖了,老翟还不知道呢。翟贵盯着老仝的脸许久,问袁局长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吗?老仝含糊说真的假的,咱不说这事,喝酒!说毕,拿酒杯与翟贵碰杯。翟贵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说仝书记你也真能沉住气!老仝把翟贵撇在一边,去招呼袁风和小熊。

翟贵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如果不是袁风把这一切说出来,他闭着眼都不敢想象。当初,总感觉旧城改造不对路,不知道船弯在哪里。现在看,不仅苗得雨和老梅腿伸进一条裤腿里,连主管的老陶也伸进来了,难怪不管村里出了什么事,苗得雨都能出来摆平逢凶化吉,原来老陶是后面的靠山。更可气的是,这两年翟家人在村里被压制,步步后退退到无路可退,苗得雨仍不放过,以至于自己落到停职的下场。把近阶段发生的事并联在一起,事事都觉得有老陶的身影,老陶上蹿下跳的目的是帮助苗得雨。如果袁风不把里面弯里舞弄说出来,他们把自己出卖了,还笑着帮他们数钱。难怪袁风说老陶说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也难怪翟家在村里扛不过苗家的膀子。老陶是翟家路上的拦路虎,不扳倒他,翟家人就不会有舒心的日子过。翟贵有扳倒老陶的想法。

翟贵和袁风有了共同的话题,一起说道老陶。两人连连碰杯,碰过,喝下,停下来骂老陶;骂过,再碰杯,如此喝过五六杯后,有相见恨晚之感。老仝看两人都进入了状态,便催促起场,说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喝成了糊涂蛋,保不定会做出糊涂事来。翟贵拍着胸脯说,我一定让老陶瞧瞧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老仝说你喝醉了。翟贵说我会让老陶不喝自醉的。

第38章

诸葛寺村的入户调查还没有眉目,翟家又集结一部分人去省里集体上访。

这次上访的规模和人数没有超过上次,也没有堵塞省政府的大门,而是有秩序去□□部门反映情况。老邵听说后还是大冬天冒一头热汗。翟家的集体上访省里刚刚做过批示,正在办理阶段,这时候再次到省里重复上访,负面影响远远大于上次。第一次是初访上级不会问责,下面的工作千头万绪,挂万漏一在所难免,如果出现二次三次重复上访,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不但晋升提拔不用说,即便现在的职位都难保平稳。更重要的是翟家的这次上访又反映了新的内容,说村里的开发存在官商勾结的现象,矛头直接指向副区长老陶和支书苗得雨。这些都让人感到异常。

本是派老陶带队去省里接访的,听反馈回来的情况说牵涉到他本人,老邵就临时让副区长老魏顶了上去。老陶不知道内情,临出发被换了下来,去问老邵,老邵怕他心里有压力,支支吾吾,只是让他吸烟喝茶。老陶坐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说我心里早有准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邵安慰他一阵子,老陶就离开了。

老陶回到办公室,心里像抓个阄。虽说在老邵面前表现坦然,但他还是特别在乎这件事。都知道官场上有两件事不能随便被沾身,一件是男女之事,一件是官商结合。当领导的身上不管有没有这两件事,却都在面上撇得干干净净。这两件事最大的杀伤力在于说不清,而且不能说,越说越不清,反被进一步误读。关键的是假如被贴上这种标签,在晋升提拔的时候,没有领导站出来帮助说话,这两件事都是模糊地带,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帮助说话者也容易被关联。现在村里翟家人上访,把他和村里的开发联系在一起,老陶感到事态严重。

老陶隐约感觉到这次上访是冲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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