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虞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温情脉脉的,绵长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傅十醒闭上眼睛,仰起脖子往后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肚脐出生根发芽地抽出来,暖熨流融,饱涨地充盈满一具骨肉壳子,夏花灿烂芬芳,每一个毛孔里头透出来的都是神圣沁人的气息。
只是傅十醒做不来柳下惠,不消多久就转过身去,轻轻一推周馥虞,骑到他胯上去。其实他觉得刚刚更适合对周馥虞甜言蜜语一番,电视剧里大多都是这么演的,适合说我爱你或者嫁给我这种话。可是傅十醒心里一点小芥蒂还在,只想借着做爱的劲儿发泄掉,顺带多留那么几个血印子,出了恶气。
周馥虞笑笑,半靠着床头,抬手从旁边捻了一根烟,刚要点着,被傅十醒抢了过去。一只手摁在周馥虞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忙着扩张自慰,那根烟便只能含在唇间了。傅十醒起起伏伏,微微低着头。烟梢朝下,松松地几乎要掉下去,一晃一晃着,吻着脖颈上垂下的白玉坠子。
腿间嵌着的另一具性器被磨得苏醒过来,顶着会阴软肉。傅十醒急躁地把手指从后穴里抽出来,扶着周馥虞的阴茎坐下去,太急了,叫他疼得冒泪花,浑身肌肉抽紧,连带着在周馥虞脖子上的手掌也微微用了力。
那滚烫的孽物破进体内,急速地顶弄起来,往上戳得肉芯了还要打个转儿碾一轮。傅十醒大口喘息着,另一只手无力慌乱地越过周馥虞去摸床头柜上的火机。他这样一前倾,叫肉器稍稍滑出了几分,立刻得来周馥虞反手从上至下抚背,冷玉溜过背沟,最后停在臀瓣儿上掌掴几下的惩罚。
傅十醒咬牙,单手开火点了烟,泄愤一样地仰起头抽一口,接着徐徐吹到周馥虞脸上。他的另一只手还掐在周馥虞的脖子上,随着肏弄产生的快感时紧时松——将手放在一个能够作为父亲的男人脖子上,将手放在这个被自己唤作大爹的男人脖子上,随时能够取走他的性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十醒。
他在与自己交媾,靠近下腹的青筋都浅浅凸起,掌心下头的脉搏跳动得很快。傅十醒感到喜悦与安全,这证明周馥虞活着,充满了生命力,绝不会离自己远去。回想起男人挡在自身前的情景,依旧令他心有余悸,惶恐不安得几欲失去理智。
周馥虞活着,周馥虞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
但偏偏很奇怪,他明明总能够轻易将周馥虞跟他送作一对殉情鸳鸯,这种时候又变得自私癫狂了。只要手下头用力,把喉管掐断了,枕头底下又备了一把枪,刚好给自己上面那张嘴吞进去。这样他就和周馥虞永生永世不分离,一种荒诞而奇异的可怕冲动。
他盯着周馥虞,眼眶里不停地泛出水来,不知道是因为快感还是爱情。男人的一只手伤了,无力地垂在旁边,另一只手抬起来给他缓慢而小心地擦掉眼泪。
傅十醒闭上眼睛,感觉耳边交缠的喟叹莫名地变得遥远,两重呼吸荡窜在卧室里头,隐秘又狎淫。他又想着什么可笑的事情了,脑筋乱搭乱接,最后要命地床上启唇轻笑,伴着烟雾缭绕呈现出跨性别的妩媚。
松了掐在周馥虞脖子上的手,缓缓下移,抚摸上交合之处,傅十醒夹在喘息里吐出两个字:“修枪……”
周馥虞还稍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小狐狸在说什么荤话玩笑,忍不住拱腰上挺,腾出的一只手伸出拇指,指腹微微用力沿着脊背的红痕搔刮。他的——不管是少年还是青年,总之他的男孩,他的。
他的十醒,一切灵魂肉体都虔诚地交付,咬着嘴唇合眸忍耐,濒死鸿鹄一般,便好像背后的这道伤疤能够迸出一双羽翼出来,使他透明消失。可是明明那双眼睛睁开望他,就只剩下周馥虞,纯粹热烈,于是伤疤就变了,从起点化作了终点,不谙世事掉作凡胎肉体,雪里埋骨霜透血,长长的一道烙印是翅膀折了的天人五衰。
真叫人不知所措,既要把他捧到天上去,又得要祈祷他堕尘。
周馥虞轻轻闭上双眼,同傅十醒交换一个烟血浓郁的吻。
第五十七章 七辛软骨花
做完以后,傅十醒懒洋洋地趴在周馥虞身上不肯起。这下才真正充电上,耳鬓厮磨缠绵软烂,还哼哼唧唧地用脚背拱人,不知道是哪儿不满意了,又或者是太过满意了。甚至还要周馥虞的阴茎留在身体里,堵着一肚子精液也不觉得难受。
高潮后的余劲儿还让他有点懵,两眼迷濛着,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隔着一层肚皮给周馥虞手活儿似得,自然叫体内的阳具又苏醒膨胀起来。
傅十醒在床上最擅长借了几分体液颜色大开骄纵染坊,扭扭腰又叫开:“我给你修枪好了,不许作弄了!”
嘴上这么说着,倒是没一点逃窜的意思,还暗搓搓地迎合起来,扒拉在男人肩膀上的爪子轻轻地挠。周馥虞心里觉得好笑又可爱,往傅十醒脖子上咬出一个齿痕,标记领地一般的,下身缓慢深入地耸动,不似方才带了兽性的狂风骤雨。
琴瑟和悦,烟也灭了丢在一旁,最先头里点好的香片已经燃出了味儿,醇厚的檀木气味盖掉野蛮的烟草,整个房间的淫味也都柔化下去,两具肉体水乳交融在被褥之间。傅十醒的手掌还贴在自己的肚脐眼上,掌心竟然幻觉出一点发烫的感觉,怕是觉得周馥虞的性器要将他搅得肠穿肚烂,龟头直接往手心里戳。
他想起自己十四岁,脑子刚刚才修好,周馥虞就教他上手做里子的事情,一点不顾忌甚么年龄道德的,手把手握着匕首向将死之人的小腹一下下地捅进去。傅十醒初次行凶就意外地冷静,见那些从破裂动脉里喷出来的血,也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只能说他注定是要吃这碗饭。
要捅得深一些,往要害的地方去,浅出多次是大忌……
就跟老东西现在肏自己的动作如出一辙。
傅十醒这么想,断断续续地也给叨了出来,还觉得有些受宠的甜蜜,伸出舌头小动物一样地舔舔周馥虞的锁骨,亲热地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周馥虞托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咬了咬耳朵:“笨宝,你记错了。你第一次用的是枪,哪是什么匕首。冷兵器是后头才去学的。”
傅十醒眨眨眼,努力地想了想。周馥虞嗜枪远胜于刃,大概是真的又被肏糊涂了,竟然这都弄混。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屠户难能想起手下丧命的每条牲口是什么花色斑点。子弹一嘣下去,干干净净的,远不如用刀捅下去的血溅五步叫人触目惊心。
好像确实也是周馥虞带着他学,用的就是那把珍藏的步枪,只是他估摸着就是小狗心态,看着周馥虞大杀四方呢,自己也跟上去闹,肩膀还被后座力折腾的吃苦头。
他走神了,于是不免被狠狠惩罚,甬道内里的软肉被柱头棱子戳碾冲撞。一连串的呻吟被勾连出来,快感流窜满了全身,要是屁股后头有条尾巴,那得最末梢的毛尖儿都爽得直立颤抖。
这翻来覆去宣淫得又是好几轮,直接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周馥虞是单手伤患,傅十醒又腰酸背软,两个人狼狈扶持着互相清理捯饬。最后总算能出门时,方卧雏已经在客厅里头坐着翻了好几回的报纸。
午后晌头偷得闲,前几天有人送来了戏票请周馥虞去听这么一嗓子。整个华南地区的戏曲界讲的是“南虎北水”:“南虎”指的是弈小南,傅十醒的师傅,鼎鼎有名的刀马角儿,雄赳赳气如虎;“北水”则是今儿个这位,赵北鸿,主作花旦,以婉转柔情似水著称。
傅十醒刻意磨蹭,在客厅里跟方卧雏问些话。周馥虞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到门廊去穿鞋,瞥见旁边傅十醒的鞋子,新的一双皮鞋,应该是步双双给买的。嘱咐过张妈今天的应酬场合,该是特意收拾出来的。
他拉开鞋柜最上头的一个抽屉,取出两片创可贴,往鞋缘内侧贴上。再软的皮子再好的手工,新鞋难免都要打脚。
去的是赵北鸿的私家园林,据说以前是苏万麟的一府别墅,后来周馥虞来了匡州收拾人,避风头移资产,就转手送了赵北鸿。这江浙人的情调做派,入门便是竹林,鸟鸣鱼跃,但实际上就是个掩子,后台可是金碧辉煌的夜上海,琉璃瓦的金角上头长翎翠鸟叫得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