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皇后。"夫徇收紧了手,"可朕不是好皇帝,朕心里住着别人。"
我的手指也紧张的扣着被褥,说:"帝王之爱,哪有专宠一人....."
他好像闭着眼,仍旧在我耳边吹气:"朕只想好好的疼爱你。"
"我....."
他忽的翻身上来,扣住我的手,道:"朕只想好好的疼爱你,你,别做让朕失望的事,今夜之事朕不会计较,但,阿妩....."
他眼睛是红了吗?他说:"你呀......"
他不说了,自己又躺下去睡了。
我惊骇无比,心如擂鼓,他什么都知道啊。
次日天气大好,天暖气清,我躺在美人榻上看书,看了没一会儿,就晒的有些晕。还没进屋缓缓,就听人来报,说融素约我一叙。
我同她又不熟,有什么好叙的?但毕竟是皇后来请,我不知是个什么原因,也就去了。
融素坐在屋里喝茶,我同她请安后,她也是笑着问候我,"昨日御膳房做的月饼妹妹觉得如何?"
"甚好。"我微微一笑,说:"尧妩最爱豆沙馅的。"
"是吗?"她又笑了,说:"我这边正好有许多豆沙馅的,妹妹带回去慢慢吃。"说着便让她的宫人去替我装好,递送给月牧了。
我推辞不过,就收了,心里正糊涂,不知她叫我来是为何。
"本宫这里有一只镶宝石碧玺花簪,你瞧瞧,是不是你丢的。"融素叫人送了上来。
我心一惊,昨夜仓促,并没有数点过这些头饰,我瞧见了这支簪,笑着说:"尧妩竟没注意到它丢了!谢谢姐姐了。"
"本宫也是瞧着它眼熟罢了,只不过,你怎会丢在戏台子边的草丛里?"她问道。
"不记得了,昨夜有些醉了。"我决定一问三不知。
"哦.....如此。"她不再追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徐贵人,今早得了圣旨,罚她禁足三月,抄佛经六卷,还,降了一品级。"
"这......."融素说话让我不知如何去接。
我犹豫之时,融素忽然一笑,"徐贵人,是上一个你。"
我抬头,见她一笑,她端坐在上座,茶碟稳稳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我心一惊,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待我回去时,我听宫里各处风言风语,都在议论徐贵人被罚一事。同时,昨夜夫徇宿在我这儿,也被传了起来。
夫徇又送了新东西来,一把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扇作十二葵瓣形,扇面黑绸地上双面绣折枝蛱蝶菊花,扇柄竹制,首尾牙头茜色,柄身留青花卉湖石,十分精美。又送了玉羊首提梁壶和一副广绣花鸟博古插屏,都是上上品。另外也让太医院送了许多药材过来。
这点事儿很快就传遍宫里,且不说他赏赐我的东西多,只单论他总宿在我这里一事儿,就足以使人谈论了。
我还是个宫人时,就在平治殿当工,当时也跟了他,可那时只有羞辱和折磨,他不曾给过我什么,抬了位份后,像是补偿一样把好东西往我这里送着。
我听人说,有许多大臣听了此事,都上了折子规劝他不要专宠。好事者提及我是罪臣之女,他也无动于衷。
夫徇他有这么爱我吗?
他爱我什么?
我搞不懂。
皇后的话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心里隐隐恐慌,不大宁静。
我不担心我会在他的宠爱里失陷,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第 7 章
惠清公主进宫时,皇后叫了我们一众姐妹前去陪伴,我不好推辞,此时避着不见,是最愚蠢的行为。
月牧给我梳妆,我只作往日寻常打扮,无意争夺些什么。
入秋了,御花园里有几处树叶都凋落了,但花开的还是那样好,月月都是如此,花开不败,惹人羡艳。
我跟在队伍后头,无意与惠清公主搭腔,融素周到得体,举止大方,与惠清公主相谈甚欢。
我瞧见融素的模样,有些恍惚了。从前我就想做这样的女子,寻一个夫君,然后同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在外从政,我在内管家,相夫教子也未尝不可。倘若他想纳妾,必不可宠妾灭妻,如此相伴一生,倒也添不了几处烦恼。
融素现今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可我觉着,她好累。
外人口中的良配,唯有自己才明白其中滋味。夫徇似乎也是寻常男子,爱人也只爱皮相。天天对着一张脸,无论如何都会生厌,再加上每年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入宫中,谁不会动心?
融素这女子真傻,却还忠心耿耿的母仪天下,当一众女子的表率。
我现在明白了,我真是天真,妄想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更别提旧人迎新人,后院和谐了。
"啊——"我想的太入神,脚滑了一下,摔在石子路上,忍不住吃痛。
一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我,表情甚为复杂,有的戏谑,有的吃惊。
"妩夫人,没事吧?"融素先问。
"不碍事。"月牧已经麻利的扶我起来,我接着说:"妾一时没站稳,这石子有些硌脚。"
惠清公主也看着我,我眼睛扫到她,见她目光灼灼,明艳逼人。
不知谁忽然提了一句:"殿下,起风了,您有身子,得当心些。"
我听的心一惊,莫非方才她们在说这事儿?那我摔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走吧。"融素说:"先回宫里,妩夫人,你摔了一下,也先回去歇着吧。"
我笑着行礼:"谢娘娘体谅。"
我猜的没错,宫里风言风语又传了出来,说什么我听殿下有身孕,失魂落魄,在她们面前摔了一跤,出了个洋相。
那鹦鹉叫的厉害,我听得烦了,说:"别吵了!吵的我头疼。"
"头疼,头疼!"它又叫起来。
月牧把它拎了出去,又恰逢夫徇掀帘进来,自是黑着脸,目光不善。
我赶紧过来请安,夫徇却蹲下来就势捏着我下巴,"今日怎么摔了?"
他消息真是灵通,我叹口气说:"只是意外。"
"嗯。"他扶我起来,说话时有些冷,"惠清有孕了。"
"我知道。"我说:"我最近总是分神,脑袋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日跟皇后娘娘一起游园,才不小心摔了。"
夫徇又换了个话题:"尧妩,惠清同蒲渡成亲不过三月,怎么这么快就有身子了,朕天天睡在你这里,你肚子还没动静吗?"
我摸了摸肚皮,说:"我也想替陛下添个子嗣,但可能因为滑过一胎,身子不太好了。"
"药也每日喝着,按道理不应该如此。"夫徇忽然揉了揉我的小腹。
我浑身的汗毛都抖擞起来,说:"陛下......."
夫徇的话题终于又绕过来:"蒲渡这几日上朝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原来是有了喜事。朕原不知做了父亲心里是这般欢喜,阿妩,你也努努力。"
呵。
"是。"我看了他一眼,目光坦荡。
"陛下,有一句话....."我欲语还休,终究说了出来:"陛下应福泽后宫,阿妩不应一人独占,倘若我这身子一直不好,皇嗣一事岂不耽搁?"
他刚舒缓下来的表情忽然又僵住,英眉紧蹙,薄唇紧闭,不过几秒,他便忽然甩袖离去。
我这日子过得没意思极了。
夫徇被我气走,一连七日不再过来。月牧心里着急,劝我去说说好话,我精神缺缺。
"夫人!"月牧糟心劝我:"夫人合该亲手煮着汤或者做些糕点,奴听说夫人原先做绿豆酥是一绝,不如做一些送给陛下,或者给陛下绣个香囊什么的,陛下会回心转意的。"
"月牧——"我心一惊,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会做绿豆酥的?"
月牧登时说不出话来,那只多嘴的鹦鹉偏偏在此刻又叫起来:"绿豆酥!朕爱吃!绿豆酥!朕爱吃!"
"这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站起来训它,"这要叫夫徇知道了,你可是要杀头的!"
我无意再听月牧编什么谎话,也不想再追问下去。她果然静默一会儿,便退下了。
黄花梨木的四方书桌上插着几段竹,我照着它便临了下来。
时间消磨的快,夫徇已半月未来看我了。我心想着可算安生些日子,可心里怕了,我小日子迟迟未来。
可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我有些慌了,又不敢央使月牧,心里一个人发着急,琢磨着法子。
这日风大,我闷在屋里没出去,一位宫人来了宫里,递给我一个木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立马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