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了,我信。” 暮深似乎憋笑憋得难受,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就连那双带冷意的浅色瞳孔都盛了些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说:“ 挺好的,你至少跳起来还能打我的头。不像我,想打你膝盖还得趴着。”
倪·气成河豚·滧:30米太长,还是换个400米的刀,毕竟削人狗头不太容易。
倪滧扭过头去,费力地忍住想打人地冲动,只留给了暮深一个背影。
她心里气得要命,就连手都攥成了小拳头。
倪滧不擅长和人吵架,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地,难受得厉害。
她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更多时候她更像个木头。
可不知为什么,暮深总能踩中她的各种的点。
暮深看着倪滧那上下起伏不大的小肩膀,眉眼依然带笑,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语气却难得地正经:“ 对不起。”
他这句来得突然,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他是在道哪门子的歉。
倪滧还未来得及回头,头顶却已传来有些陌生的触感。
修长宽大的手正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脑袋,带着点安抚和怜惜的意味,让人徒生出一种手的主人很温柔的错觉。
倪滧回过头去,便对上暮深那双漂亮又魅惑的妲己眼。
暮深将放在倪滧头上的书拿开,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种懒散无畏的模样。
他将并未咬过的另一半巧克力折下来,忙不迭地塞入倪滧的嘴里,带着漫不经心地语气道:“ 喏,分你一半巧克力,表达一下我道歉的诚意。”
说完,暮深便将巧克力锡纸揉成团,站起身拉开椅子走到教室后方扔垃圾了。
巧克力甜腻的味道从舌尖蔓延,融化在倪滧的嘴里。
倪滧下意识地嚼了几下,看着少年修长的背影,忍不住想。
那巧克力原本不就是我给的吗?
调戏
日子一天天地过。
这天暮深来得似乎有些晚,班里的同学都在教室里上课了。
从倪滧的方向看,容貌惊艳绝色的少年脸上有些淤青。
他步伐从容地走进教室,浅灰色的短袖卫衣上似乎也有些红色痕迹,只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左肩上的书包斜斜地背着,一看就知道包里没装什么东西。
他站在讲台下,扯开嘴角,懒洋洋地对着讲课讲到一半的物理老师笑,又痞又嚣张。
“ 早安,想我了吗? ”
物理老师一点都没给他面子,绷着一张脸将他轰出了教室。
他也没说什么,背着包又拖着步伐站到教室外罚站了。
迟到还不穿校服,就这么明晃晃地走在学校里,进了教室第一句不是道歉说理由,而是笑着说骚话。
倪滧想,他真的好嚣张啊。
世界有时候就是很偏心,少年姿态气质都嚣张得过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反而让人向往或崇拜。
倪滧觉得这种心态,大概只能从少年惊艳的容貌来解释了。
倪滧在教室里写着题,课室外的少年和自己只有一片玻璃之隔。
晋一的学生罚站都是在教室外的窗口旁,因为老师要时刻注意受罚的学生没有偷跑。
他背靠在玻璃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连罚站都罚得那么随意。
他背对着所有人,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像隔了好远。
方可禅趁着物理老师不注意,手一直埋在桌子底下抄作业。
空气中有些灰尘,方可禅鼻子痒痒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转身想让倪滧打开窗户,可看到那位靠着窗的大爷,想了三秒就放弃了,忍着发痒的鼻子继续抄作业。
萧仪伊和沈慕双偷吃着零食。
林超和蒋稻趴在课桌上睡觉,他们买了规则,野惯了,老师不理。
班里的人看着专心又听话,实际上却是各做各的。
过了良久,暮深身后靠着的窗户震了几下,细微的 ‘叩叩 ’ 声传来。
暮深皱着眉偏头,他正想着事,思路一下被打断,眼神冷得很。
隔着一层玻璃,倪滧的视线和他撞在了一起。
他一愣,初遇那天她抬头看他的那幕在眼前一闪而过。
窗里,少女朝他挥挥手,示意他 ‘让开 ’ 。
方可禅皱着眉看倪滧,连作业都顾不得抄了,伸手想拉住她,让她别去招惹暮深。
可还没来得及阻止,方可禅就看见窗外那个不可一世的魔王竟然真的乖乖让出了位。
方可禅惊愕地看着暮深的动作,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大哥被魂穿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要是平时,暮深一定会转回头继续靠着窗,不会理会别人的请求。
可莫名地,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却真的向后退了一小步,给倪滧打开窗口的空间。
倪滧将窗户打开,转过头问方可禅:“ 这样有好一点吗? ”
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了起来,方可禅确实觉得好受多了,对着倪滧点点头。
倪滧得了方可禅的回应,又转回头看着暮深,面无表情地朝他微微颔首算是道谢。
她将一直夹在食指和中指指尖的创口贴递出去,又指了指暮深垂着的左手,意思很明显。
五分钟后,暮深换了个位置罚站,依旧是背靠着窗,左手的手背上有些抓痕,手里的创口贴薄薄一片。
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将创口贴塞进口袋,没有要贴上的意思。
“ 滧滧你干嘛啊? ” 方可禅将作业收进桌肚里,脸上依然有些吃惊:“ 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别去招惹他吗?”
窗外偶尔有风吹进来,吹起倪滧没扎牢的几缕丝发,她语气清清浅浅:“ 我没招惹。 ”
“ 那你给他创可贴干嘛?”
“ 受伤了,不都要贴吗? ” 倪滧脸上有着对方可禅的问题的不解。
方可禅愣了几秒,竟无话反驳,想了好久才有些急地道:“ 可你跟他又不熟,非亲非故地,那么关心做什么?没看到他连衣服上有血迹吗?指不定又去哪打架了。”
倪滧写着题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方可禅,杏眼依旧清澈,卧蚕浅浅,声音也轻:“ 不是打架。 ”
物理课整整有两节,等到林超睡醒后才发现暮深来了学校,还在罚站。
看着那位爷慢悠悠地踱步走进教室,林超和蒋稻对了眼,扯了张椅子就坐到暮深课桌旁边。
七班教室后方有个自动饮水机,据说是班里那群纨绔二世祖们嫌每天要出教室接水麻烦所以特地买的。
倪滧接完水回来,几人的对话传入耳里。
林超刚睡醒,却还是有些睡眼惺忪,他笑道:“ 深哥牛逼啊,一大清早又去打架了? ”
蒋稻拨了几下睡得有些凌乱的黄毛,脸上有几分臭美。等他拨好头发觉得满意后,才说:“ 深哥你打得挺激烈啊?连衣服都沾血了,不好洗吧? ”
暮深将书包随手塞进抽屉里,拖着烟嗓懒懒地答:“ 嗯啊,可激烈了。 ”
“ 差点输。 ”
空气静默了三秒,少年挑了下眉,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超一听这话瞬间醒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打架贼狠贼凶的爷:“ 卧槽,深哥你开玩笑吧?差点输,那群人得多牛逼? ”
蒋稻也在一边懵逼脸。
倪滧听了有些想笑。
今日晨间,天边还昏暗着。
倪滧绕了些路到隔壁街去买了个包子吃。
包子刚出炉,冒着热气,她吃得很小口,可还是烫得不行。
时间还早,倪滧便蹲在路边一下一下地吹凉再继续吃。
路旁围着铁栏杆,有些生锈了,牵牛花的藤蔓缠在上面,几朵开得温柔又艳丽。
马路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车辆驶过。
隔着条马路,倪滧看见了那个有双 ‘妲己眼 ’ 的少年。
他身姿挺拔,走路的姿势却懒洋洋地,有些慵懒,还带着那年十七八岁该有的骄傲和不羁。
整条路上空荡荡地,没有行人。
只有隔着条马路对街的一男一女。
少年没看见蹲着吃包子的她,目视前方直直地走,倪滧却能清楚地看见他。
忽地暮深停住了脚步。
倪滧有一下没一下地将包子吹凉,双眼眯起,有些好奇地看去。
暮深看着不知从哪儿冲到他脚边咬他裤脚的斑点小奶猫,脚轻轻一抬,也没用多大的力,可那只瘦骨如材的小奶猫还是从原地翻滚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