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这样。
我没开口。知竹强行给自己留颜面，可他一颗又一颗落下的泪珠，还有眼底的绝望都告诉我，他是真心实意喜欢我的。
真傻。
我想起陈知意，李珠，想起柳如是。哦，柳如是就算了。想到他死不掉我就恶心。
“别太喜欢一个人。”我好言相劝道，“你特别喜欢，喜欢到没了尊严的那人，一定不会喜欢你。”
“你也是？”知竹只觉得讽刺，他爱的女人，想为之生孩子，在孩子没了也仍旧爱着的女人竟然对他说，你别太喜欢一个人，因为你特别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不喜欢你。
如果是玩玩我的话，为什么不继续了呢？
你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知竹只觉得浑身好冷，好冷啊。眼前人的面容看不清了，知竹只觉得心口一痛，趴在床边，知竹吐了口痰，“咳咳，咳咳。”
血？
我看着知竹吐血，退后几步。怎么会这样？我没想过让他死啊？
吐血一般都是心脏受损，知竹只是小病，怎么会这样？
我并不想背负一个普普通通爱慕我的男子的命，我转身匆匆离开。小花应该有办法的吧？
别走！
知竹说不出话，他用力的伸手去抓，焦急的挪动着身子往床边移，可那人没回头。知竹挪着挪着，从床上掉了下去。
65.海上结婚
我和小花一进屋就看见那倒在地上的知竹，我心下一紧，把人抱起来抱回床上。
小花见我把人放床上，急忙诊脉，过了许久，小花看着我，眼里尽是悲伤，“忧思过重，活不久了。”
什么意思？
知竹要死了？
我张口，想问。
“他最多再活半个月。”小花明白过来我要问什么，抛下这句话。
知竹真的要死了？
我心下慌乱，退后几步。
“噗，我要死了？”
不知何时，知竹竟然醒了，他听见小花的话，笑出声来，“我终于要死了，你很开心吧，落落，你要摆脱我了。”
不，我没有。
我下意识想反驳，却在知竹的目光里退却了。尽管我不怎么想承认，在得知知竹命不久矣时，我的心里有压不住的雀跃。
终于要摆脱他了。
我这样想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却被知竹率先察觉到了。
“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知竹大概是疯了，他说，“就算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不会散，我会一直望着你，一直看着你。我会留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什么不让任何人伤害我，是不让我接近其他男人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没了挤兑知竹的心思。忽略掉心里的不适，我并不觉得知竹死了还能有魂存在，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做任务时的那些人岂不是早就害死我了。
“你好好休息。”我假意关心知竹，“这几日我会陪着你，直到你……”
后面的话我顾及着知竹的心情，没说完。
“什么都可以吗？”知竹又笑了，“我都快要死了，你会满足我的吧？我要你和我结婚，和我拜堂，说你今生最爱的人是我，永不回娶旁人。”
“没必要吧？”我婉拒，虽然我相信科学，但这有什么用，我为何要娶一个将死之人？
“你不答应我吗。”知竹转而看向一旁的小花，“不会是你勾引的我妻主吧？你以为她看的上你这姿色平平的贝戈人？”
“关我什么事？”小花怒了，他同情眼前的男人，可眼前的男人污蔑他他也是不肯的。
“你敢说你没动过心思？”知竹嗤笑一声，“于落落，你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就算哄哄我也好，让我在死之前圆了心愿。”
怼完小花，知竹装可怜道。
“结婚可以，发誓不行。”我想了想，道。
“好。这样也好。”知竹故作坚强道，“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呢，就算没了我，你也应该过的快快乐乐的。但我要你记住我，每年想我一次，不许忘记我。”
“可以。”我点头。
这要求并不过分。一年想一次，很简单的。
*
哄好知竹，我和小花并排出了房间。
在船板上，对着又突然阴下来的天，我不客气的道，“小花公子，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了。”
“这是小事。”小花很爽快的应了，“只是……你真的要按他说的来？这位公子逼您发这样的誓，太难为情了。”
“没事的。”我安抚小花，“你倒是善解人意。”
“我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花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红了脸。
越是和这人接触，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人这么好，那知竹公子到底是疯了吧，怎么还那样，自己都快死了还要占着名分。
小花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咒骂眼前的女人负心的那些话，如今他成为了女人的俘虏。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见小花说完话还呆愣着不走，我提醒道。
“好。”小花甜甜的笑了。她好体贴。
知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像小花说的那样，他活不久了。每过一会儿他就会咳血，到了后来，根本连觉都睡不了。
为此，我也再没和知竹睡一起过。
小花很麻利，我也不知他在这船上怎么做的红嫁衣，我一个，知竹一个。小花捧着嫁衣来找我，脸红扑扑的，“给你。”
“你做的？”我不可置信，我以为只是穿着常服拜拜天地，没想到小花这准备的连婚服都有了。
“嗯……你的是我亲手缝的。”
小花想起自己几日在灯下缝婚服被船夫骂，这一刻也觉得值了。
“谢谢你。”我再次道谢，见着小花低头，我没忍住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头发都没整理就给我送来，小花，你真善良。”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花只觉得自己站不稳。
我一笑。小花又不喜欢我，哪有应该这两个字。
拿着婚服，我见了几日未见的知竹，他脸颊消瘦，这才几日，他就看起来瘦骨嶙嶙的。
从我进门，知竹就死死盯着我，在看到我手里的婚服，他嗤笑一声，但还是在我递给他时接过。
“我还在你就换衣服？”我见着知竹迫不及待穿婚服的样子就膈应。他脱了衣服，露出看得见肋骨的身子。他已经这么瘦了。
“我哪里你没看过。”知竹穿上婚服，下床就要给我穿。
“我自己来。”我制止了知竹，他帮我穿，我怕他喷我一脸血。
穿好婚服，我抱着知竹到外面。
外面是小花铺的红布，还有不知哪里找来的桌子，上面一个碗里盖着些土，上面插着香。碗旁边是三四个碟子，紧紧的拜在一起，上面放着水果糕点。
小花站在一旁，见我来了，立即跑过来迎接我，他和我一起把知竹放在地下，知竹双膝跪地，整个人都不稳。
可就算这样，知竹也没想着依靠我。他似乎是不想在小花面前示弱，用手撑着地，勉强让自己不倒。
“白痴。”我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搂住知竹的腰，“别动，不是要拜堂？”
知竹扭动的身子立马不动了，他痴痴的看着我，“你是不是……”
“什么？”我不耐烦的问。
“不，没什么。”知竹收了笑，对一旁黯然失魂的小花道，“开始吧。”
“嗯。”小花看向我，在我点头后开口喊起来，
“一拜天地。”
我扶着知竹和他拜了天地。
“二拜海神。”
挪了挪位置，我和知竹拜了大海。
本来该拜高堂，可如今在海上，所以我和小花商定改成了拜海神，他说以往想在海上结婚的都是这样拜的。
“夫妻对拜。”
随着小花的话落，我转了身子，然后帮着知竹也转了身子，我在知竹深情地目光下和他一同拜。
起了身，我心情大好，看着知竹身上的嫁衣，我捏了捏知竹的手，“现在开心了吗？”
“嗯。”知竹低低应声，他用尽全力抱住我，然后跌在我身上，我回抱住他。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知竹很开心，“你娶我了，落落。”
这倒是他这几日第一次这么开心。
抱着知竹，我越发明白知竹已经一日一日病入膏肓，于是我软声道，“知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