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彬目光瞥了过去,心道:这和之前套好的词不一致。两个即将订婚的小情侣在一起,才不会显得突兀,干嘛把他也拉进去?
钱太太抹着眼泪:“玉微,你是个好孩子,伯母不怪你。只是有些人,哼,那可就说不好了。”
钱崇定不理会钱太太的意有所指,直接去医生办公室了解病情去了。他回来时,门口又多了一个男人。来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整齐得体的西装,很专业人士的样子。钱崇定略一思索就记起来了。这个人是钱德信的法律顾问顾澄。之前在钱德信的办公室里见过。“顾律师,您怎么来了?”
顾澄笑道:“之前钱董有过嘱托,不出现不行啊。很抱歉,您和郑小姐的订婚恐怕需要延后。”
钱崇定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顾澄转向众人道:“钱太太,还有诸位,之前钱董事长曾立过一份遗嘱,并嘱托我如果他出现重症七天不醒或是生命垂危的时候,让我代为宣布,今天董事长昏迷刚好满七天,所以请大家明天上午9点到我的律师楼听取遗嘱。另外钱先生,您和郑小姐的婚礼听完遗嘱再定也不迟。”
钱太太蹭一下站了起来:“什么遗嘱?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顾澄微笑道:“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
钱太太若有所思道:“一个多月之前?他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顾澄道:“钱太太如果有什么疑问,明天到律师楼再说不迟,我和钱董签有正式的公文,文件上有钱董的亲笔签名和私章,您可以一一查证。”
钱崇尔赶忙道:“顾律师,你想多了,我妈不是那个意思。”
顾澄微笑道:“没关系。吴先生,钱董特意交代您也需要到场。”
吴彬眉峰轻轻一皱疑惑道:“我?”
顾澄点头应承,转头与几位董事告辞。
顾澄走后,钱太太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哭哭啼啼的走了,几个董事忧心忡忡。
李董道:“哎呀,这可怎么是好?难道老钱这一关……”
郑董已经把女儿拉到了身边,哼笑了一声:“你们几个也不用太担心,老钱什么风浪没经历过,退一万步讲万一有什么,这不还有崇定在呢。”
几个董事默默摇头。
其中一个董事叹息道:“回去看看股市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个董事附和着走了。郑董安慰了几句未来女婿拉着女儿也走了。
钱崇定和吴彬相互对望半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我笑没人欣赏你,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纨绔。”
“纨绔就纨绔呗,谁在乎。”
吴彬倒吸凉气:“你……”
钱崇定赶忙讨饶:“行了行了,我错了。哥,你最近话变多了啊。”
良好的教养让吴彬压下了打人的冲动,换了个白眼抛了过去。“你爸让我也去听遗嘱,什么意思?”
钱崇定双手向上一摊表示并不知情爱莫能助:“让你去就去呗。”
吴彬忧心忡忡:“约翰快回来了吧。”
钱崇定点头道:“嗯,应该快了。”他转过身面向狭长幽暗的走廊,对面是一扇窗,阳光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个窗格的形状。“这遗嘱来的有点蹊跷。”
吴彬点头:“是,保险起见,我再催一催约翰。”
钱崇定点头:“我进去看看他。”
……
上午天气还好好的,到了下午就阴了下来,傍晚天色便已全部暗了下来,天上淅淅沥沥飘起了雨加雪。月园的主楼灯火通明,新换的沙发上坐着钱太太母女。三人各安坐一角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管家端着茶盘蹲下身,为三人递上牛奶和蛋糕:“太太,你吃点东西吧,这一天什么都没吃,身体要吃不消了。”
钱太太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下去吧,早点睡,没叫你就先别出来了。”
刘管家领命而去,钱太太抖擞了一下精神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崇尔,你先说。”
钱崇尔一手支额,靠在沙发上:“我能有什么想法?按照爸爸平时的作风,肯定什么都留给那小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太太转向崇婷:“你呢?”
钱崇婷眼睛已经哭的肿了起来,正闭目养神,听到问话勉力睁开了眼睛:“妈,我没什么想法,那些东西都是爸爸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吧。”
钱太太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说的什么话!你……”钱太太看着崇婷说不下去了,倒头躺在沙发上揉着额角:“走走走,都走,随便你们。我也不知道争来争去都为了谁?”
钱崇尔豁然起身,眼底带着切齿的恼意和愤愤不平:“妈,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她走出主楼回头就看到钱崇婷跟了出来,白了她一眼:“回去,我又不是钱崇定,有什么好送的。”
钱崇婷扶在门廊上的手些微发白:“姐,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钱崇尔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道:“你也会说是以前,行了,回去吧,我走了。”
钱崇尔开车出了地库,钱崇婷还呆呆的站在廊下。她不屑一顾,打了转向灯就加速冲出了月园。性能良好的奔驰s600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疾驰而去。她降下半截车窗,任凭冰冷的空气和逆向而驰的雪花打在脸上。她在顶风中努力呼吸,把想要脱口而出的呐喊憋在胸腔里。她不停的问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就看不到她的勤奋,只看到她的急功近利?为什么她拼命坐上去的位置,会被钱崇定轻易取代?为什么她靠牺牲自己的婚姻巩固的地位,会这么轻易土崩瓦解?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人?
无数无数的过往从心底划过,每一道都是一个深入骨髓的伤口,最终汇上心头的千头万绪都转变成了一句,凭什么!
僵局
钱崇尔一个急刹,车子猛然停在空旷的公路上。轻飘飘的雪花落在心头,并不沉重但却冰冷刺骨,犹如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扎在心上让人疼痛难忍。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眼前被车灯大亮的方寸之地有些许微光。她双手紧紧住着方向盘,许久她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只有简短的一句:“我同意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
天气似乎还没从昨晚的凄风苦雨中解脱出来,仍是阴沉沉的。钱崇定和吴彬早早的就赶到了顾澄的律师事务所。钱太太母女已经率先到了,会客室里一片愁云惨雾。见钱崇定进来,钱太太微一挑眉投来一记白眼,随即侧开目光。钱崇尔双手紧握有些焦躁不安。钱崇婷脸色很差,眼圈发红眼泡浮肿,见钱崇定进来微一点头无声地叫了声:“哥。”钱崇定冲她笑笑,走到一旁坐下。
顾澄随后推门进来,略微寒暄几句便进入了主题。
顾澄说:“我先从钱太太开始说起吧。”他环顾一周用眼神征求几人意见,稍作停顿接着道:“按照钱董的遗嘱,钱太太作为他的妻子,获得S市东郊别墅一套,富景山温泉度村别墅一套,养老金1000万元。”他就此打住看着钱太太,见她微微发抖,安慰道:“钱太太,您没事吧?”
钱太太抬起黑沉沉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顾澄接着道:“大女儿钱崇尔,获得钱德信先生名下德信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保留德信集团职务。”
钱崇尔的双手握的更紧,连头都没抬一下。
顾澄继续道:“吴彬先生,钱董知道您喜欢房产,在S市中心最好的地段给您留了一套跃层,表示感谢。”
被点到名的吴彬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钱崇定。
钱崇定心里有点沉重,低头道:“我和爸爸说过,你曾救过我一命。”
钱太太煞白着脸看过去,随即快速收回了目光。
顾澄微微一笑继续道:“钱董剩余的名下财产、股权等均由钱崇定先生继承。”
钱太太扭头看向崇婷,后者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钱太太登时站了起来火冒三丈道:“什么意思?崇婷呢?他的小女儿他就不管了?”
钱崇定也皱起了眉头:“顾律,您是不是弄错了,平时爸爸是很喜欢崇婷的。”
顾澄双手掌心向外轻轻摆了摆表示无能为力:“钱董的遗嘱就是这么写的,具体大家看遗属细则,如果没有异议就可以签字了。不过我提醒大家一句,遗嘱是与钱董的生命密切相关的,只要钱董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大家就都拿不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