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定三生(63)

作者:逆风的飞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转头推开钱德信,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

钱德信眼圈也是红红的,强忍着泪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听秘书说你妈妈来找我,我这刚下楼,我真没想到……”

没等他说完,阿定就痛哭起来。此时,那层在月园磨砺出的伪装,那份强装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和坚强,全部土崩瓦解。“我要我的妈妈,我要我的妈妈。”他不停捶打着一言不发的父亲,好像要用他的命换回妈妈的命一样。

钱德信无法只得带着阿定追去了医院,可是还是不忍心让孩子再看那么可怖的画面,任凭阿定撕咬打骂发泄情绪。门口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家里什么亲人走了,哭的同样伤心欲绝。一时间走廊上都是哭声,钱德信不忍再看,不忍再听,把阿定交给两个保镖转身就走。

葛华的后事成了家里的主要矛盾点。钱太太在医院就大吵大闹了起来,她认为自己的丈夫为别的女人办后事,这严重撼动了她女主人独一无二的地位。是对他们张家最大的侮辱。钱德信能有今天的家业,绝对离不开岳父的鼎力相助。钱太太骂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现在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就不把张家看在眼里了。”又说他欺负她父亲去世的早,哭诉无人给她撑腰。岳母也住进了月园安慰女儿,数落女婿无情无义。钱德信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这是我欠她的。”

少年的反击

葛华的尸体直接从医院运进了殡仪馆。在殡仪馆办了一场小型告别会。葛华的棺木停在厅堂正中,四周黄白的雏菊围绕。墙壁上是葛华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她唇角微弯,眼睛里透出浅浅的笑意。阿定跪在棺木前轻轻啜泣,钱德信立在一旁看着那张黑白照片默默无言,好像陷进了一场谁都无法倾听的梦境。偌大的灵堂除了父子俩就是黑衣保镖,只有几个关系较好的亲友前来致哀。为了顾及张家,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灵堂里始终很安静,直到葛华的父母到来。

当年因为葛华执意和钱德信在一起,已经和家里断了所有的联系,直到阴阳两隔才算见上这一面。

葛父是一个家教严格到苛刻的典型,对于葛华的插足行为不耻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小外孙出生都不能获得他的谅解。这次女儿去世却是带着一家大小全体到场了。时过经年,葛父已是白发苍苍,甫一进灵堂就跌跌撞撞扑到了钱德信面前,抓着他的双臂失声痛哭了起来。半晌他扬起手臂啪一掌打在了钱德信的脸上,两手颤抖不停,张着嘴巴半天才断断续续道:“你……你害……害的我女儿,好苦啊。”

保镖们想要上前,被钱德信止住。他眼圈发红嘴唇发颤,道:“伯父,你有什么不满就都发泄出来吧,我,对不起你。”

葛父疾言厉色道:“你是对不起她!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你说你是真心爱她,结果转身就娶了别人。原本这也没什么,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结了婚还来纠缠她。后来你又骗她说你会为她离婚。结果呢?她等你一等就是七年,七年啊!最后怎么样?你把孩子也从她身边强行带走。”他颤颤巍巍抓着钱德信,音量陡然一拔:“你这是剜了她的心!”

葛父愤而扬起手臂,颤抖半晌却一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他后悔了,后悔女儿最痛苦的时候,还把她扫地出门;后悔她生活最苦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后悔她失去孩子的时候,没有给予关怀。他这个父亲是不及格的。

一掌下去,葛父微微晃荡,被身后的家人扶住。

葛母一进灵堂就扑到棺木上痛哭,几欲昏厥,被家人扶着才能站稳。此时,又抱着跪在地上的阿定泣不成声。葛父一把拽起她,怒道:“我们走,孩子是他强行带走的,早就跟我们葛家无关了。”

葛父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外孙。阿定的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无助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身边的人。那眼神,那神态和葛华别无二致。

葛父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拉着葛母向灵堂外走去。

人群浩浩荡荡,伴着哭声来,带着哭声去。

阿定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哭喊道:“外公,外婆!”

葛母哭的厥了过去,被身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搀扶着。葛父脚步一顿,泪流满面,却不曾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虽然有这个小插曲,但是葛华的后事算是圆满完结了,人也已经入土为安。钱德信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车子已经开进了月园。他推门下车,就见阿定站在主楼的门廊下看着他。阿定早在葛华要被推进焚化炉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被老李先送了回来。此刻他白皙的脸被橙黄的灯光衬成了青黄色,看上去很虚弱,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厥过去。

钱德信皱起眉峰,几步跨到廊下俯下身子道:“怎么不去休息?”

阿定那张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他,好像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他心下一突,就听阿定说:“是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无比,“是你害死了我妈妈,你逼死了她。”

自打葛华死后,阿定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此时这句话就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戳在了他的心窝上。

阿定说完转身进了主楼,钱德信看着那单薄的纸片似的小小背影,双手蒙住了脸。许久,他抬头四顾:“老贾,老贾,备车!我要出去!”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只能落荒而逃。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钱太太母女三个。钱太太低低的啜泣着,还在为自己的命运不公而气恼。钱崇尔正在低声安慰她。钱崇婷挽着妈妈的胳膊一言不发,只一遍遍抚着她胳膊上的皮肤。

阿定幽魂一般飘进门来,母女三个俱是一惊。阿定穿着揉的发皱的白衬衫,黑色的短裤上有些尘土。膝盖因为长时间跪着,显出紫红的印子。此刻正双手握拳,两眼发直的盯着钱太太。

钱太太被盯的喉咙发紧,猛地吞了口唾沫,叫道:“刘管家,快,送少爷回去,这像什么样子。”

刘管家闻声而出,急急忙忙上来拉阿定的胳膊,手还没伸过来,反被阿定一把抓住。阿定扬着头静静注视着她:“我妈妈来了,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刘管家直冒冷汗,嘶一声抽了口凉气,稳住心神道:“你这孩子,我好心告诉你,你反倒怪起我来了。你妈妈跳楼又不关我的事情。”

钱崇尔跑过来,甩开阿定的手,一把把他推出去老远:“你发什么疯!你妈死了是活该,是她自找的!”

阿定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抬手就甩了一耳光在崇尔脸上。崇尔一时怔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钱太太拉进了怀里。

钱太太呼天抢地的咒骂:“你这个小畜生,有爹生没娘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打我女儿。我告诉你,你的一条贱命也敌不过她的一根手指。”

可这些咒骂根本无法消除钱崇尔的怒气。她疯了般甩开母亲的怀抱,高高的扬起手臂想要还一巴掌回去,却被阿定闪身躲开了。

钱崇尔怒而冷笑:“怪不得要学什么打拳,原来是给我准备的。我倒要看看你学的有多厉害。”她说着又冲了上去,被阿定一腿扫在了地上,额头撞在了地板上,咚一声响。

钱崇婷终于从震惊中苏醒了过来,冲过去扶姐姐。钱太太也急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女儿的伤势。

刘管家已经尖叫着跑出去叫保安了。

阿定瞪着钱太太,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里?你整天把自己捧的高高在上,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处处针对我,只是因为嫉妒。其实你自己知道,你哪里都比不上我妈妈。”

钱太太仰头看着阿定,被他小小年纪却咄咄逼人的样子震惊的不轻,等他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她才反应过来,怒火中烧道:“你闭嘴,你胡说八道。是那个贱人教你说的,对不对?我一定告诉你爸爸让他好好教训你!”

阿定冷笑道:“我爸正在为我妈妈的死伤心难过,没空为了你教训我。”

这句话一下子捅到了钱太太的肺管子。她一跃而起,一巴掌打在了阿定的脸上。阿定踉跄后退,却一滴眼泪都没流,反而扬起嘴角笑了一声,他眼睛闪着诡异的神采,好似窝在草丛等待捕食的猎豹。“你猜我爸会难过多久?我告诉你吧,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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