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2·一天(25)

拨通后,张见忽然淡定了:“老板。”

沈适沉默了一下,道:“可能要取消你的假期。”

“我知道,有事您吩咐。”

沈适:“你立刻回京阳。”

张见意料之中,又问:“要我去接您吗?”

沈适刻意停顿了片刻,说:“不用。”

张见一愣,这么严重的情况,老板不出面,谁也解决不了。周达当年为了女儿周瑾婚礼取消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大概就是冲着沈氏来的。

沈适道:“你代表我。”

“可是……”

“这边的事情暂时先放下,让周然去处理。你先回梨园,找张叔要一样东西,直接去周家。”

张见很快冷静:“什么东西?”

沈适:“张叔知道。”

两通电话,让车里的气氛有些许紧张。陈迦南偏头看了一眼,他眉头皱着,面目冷峻,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暗自抬手,打开车里的广播。

两个主持人笑着聊天,聊完道:“接下来请大家听一首老歌,周华健的《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

低低的歌声里,气氛似乎柔和一些。

沈适揉了揉眉头,轻声道:“这歌谁唱的?”

陈迦南眼角微抬:“你听不出来吗?周华健。”

沈适:“你喜欢他?”

“喜欢。”

沈适:“还有吗?”

陈迦南:“你说歌还是人?”

沈适:“都算。”

陈迦南:“李宗盛。”

沈适一本正经的看向她,似乎是在确定她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有些不可置信,半天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

陈迦南:“你笑什么?”

沈适:“你觉得我笑什么?”

他们说了一连串的废话,似有似无,可有可无,好像这些废话比正经说话还要有趣,不用经过大脑,简单至上。

陈迦南:“不知道。”

沈适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长长的路,慢慢道:“我读大学那几年,摇滚比李宗盛火,当时一个大学同学很喜欢他,为了听一场演唱会跑了半个中国,后来又跑了半个中国回来了,从此再也不听李宗盛。”

陈迦南:“为什么?”

沈适说:“上半场和女朋友吵了一架,下半场就单身了,好像现在还是一个人,满世界的跑。”

陈迦南还是好奇上半场:“吵架?”

沈适笑笑:“他女朋友中途有事要走,他不走,那女孩就说,我和演唱会你选哪一个,那畜生说,我选李宗盛。”

陈迦南:“…………”

沈适:“挺王八蛋。”

陈迦南:“要是我,我也分。”

沈适看她。

陈迦南:“现在不分还等着干吗,谈恋爱的时候都吊儿郎当满心满眼不是你,你还指望结婚过好日子吗?怎么可能。”

沈适笑:“是。”

陈迦南:“不过有时候女孩子也没那么无理取闹,只是想知道这个人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如果有,有多少。或许你那个同学,他要是答应陪她一起走,那个女孩子反倒是不会让他走了。”

“你这么想?”

陈迦南:“就像是谈恋爱花谁的钱,男孩子大大方方,追的时候不吝啬,等到女孩子铁了心跟他,反倒贴钱给他。”

沈适:“以前没听你这样说过。”

陈迦南:“你也没问过。”

沈适顿时沉默,目视前方,没有说话。前边的田野一望无际,小路弯弯绕绕,远离琐事和人群的时候,人总是寂静的。

见他又不说话,陈迦南心里没谱。

刚刚还随便说了很多话,这聊一句,那聊一句,或许也是分散注意力的一种情况。他有心事的时候,总是超淡定,陈迦南不好分辨。

她偏着头,看了他几眼,轻声道:“没什么事儿吧?”

沈适顿了顿,说:“没事。”

广播里又放了一首老歌,陈迦南故意道:“这歌你听过吗?”

沈适皱眉,听了两句:“什么歌?”

陈迦南正要说话,一时没有注意到前方路口正开过来的小面包车。沈适微低着头,余光里感觉到不对,抬起头的时候,两辆车已经快撞上了。

沈适迅速调转方向盘,身体前倾转向她。

这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挡在她面前,用力将车拐向田里,和面包车擦肩而过,却还是听到了疵啦划过的声音,刺耳,像指甲在黑板上划过。

车子慢慢刹在田间,陈迦南慢慢喘了口气。

她还是被吓到了,靠在椅背上,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某个点,目光有些呆愣,直到听见他喊她,才轻轻抬眼。

陈迦南渐渐的回过神来,只是看着他。

外面那辆面包车的车主已经下了车,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沈适见她的脸颊还是有些青白,便将窗子关上,低声笑道:“头发该剪了。”

不合时宜的玩笑话,陈迦南心里一咯噔。

沈适拨了拨她的刘海:“没事,我下去看看。”

“拨刘海”似乎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像五年前在西城,她晨起描眉,他刚买了豆浆回来,会弯着腰对她说:“这没画好。”

像是旧时光又回来。

陈迦南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车。等到车里剩下她一个人,陈迦南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难过。

她看着他和那个车主在说话,递了一支烟。

想起刚才他下意识护着她那个动作,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只觉得他大概也是脆弱的,鼻尖猛然酸酸的,她下意识一摸,眼眶已经满含泪水。

很久以前,周逸送给她一本书。

她翻了几页就撂下了,只记得王朔在《我的千岁寒》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再见你,记住,不是青苔,也不是蘑菇,是一片橘子色。五百蜡烛点亮香蕉船,银杏树下躲柿子雨,深秋雨后收割麦田,迎着晚霞采摘向日葵,你想要一只铜哨子,结果得到满河金被子。”

他们已失去这么多年。

☆、chapter 24

下午2:30

风从地上慢慢刮了起来,清清静静,田野上的小花随风吹动,温温柔柔,有叶子飘起,飘到了沈适的脚下,风又停了。

沈适打着火,点了一根烟。

男人之间谈事情都比较干脆利落,递一支烟好谈事情。面包车主是个中年男人,看着不难说话,于是检查了一下车上的划痕,保险杠弄了点小摩擦,对沈适要价三百块。

沈适眉毛一挑:“能不能便宜点?”

“三百块还多啊,这搁别人早给你要到五百块去了知道吗,再说我这好好开着车,你迎头撞上来,耽搁事都是轻的,要真撞出个好歹,你说这账是不是就不好算了。”

沈适偏头看了一下那辆面包车。

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划痕,道:“保险杠问题不大,几道划痕也不是很严重,要不了三百块吧?”

“这还不严重?!非要受伤才算吗?”

沈适:“兄弟,你这可就是强词夺理了啊。”

他话音刚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目光随意一抬,陈迦南已经下了车,踩着野地,朝他走过来。

她从衣兜里掏出三百块递给那人:“够了吧。”

中年男人笑着接过:“够了。”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沈适,道,“兄弟,还是你老婆大气,你在家不管钱吧?”

这一声“老婆”,喊得陈迦南一怔。

沈适倒是一副坦荡样子,淡淡笑了。

等到那个面包车开走,陈迦南正要转身上车,她刚往驾驶座走,腕子被沈适一拉,回过头,他咬着烟,笑。

“我开吧。”他说。

陈迦南犹豫了片刻,想起刚才差点出的事故,还是会有些后怕,也不辩驳,从他的手掌里,慢慢抽出腕子。他握的紧,似乎也没有立刻放开的意思。

她皱眉,抬眼看他。

沈适却忽然松开手掌,将嘴角的烟吸了一口,扔到地上,用脚碾灭,看了一眼风向,说:“走吧。”

她迟钝了一下,跟着上了车。

好像哪里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自从那两通电话打过来,沈适似乎装着心事一样,却又表现得风轻云淡,陈迦南能感觉到。

他将车慢慢开到路上,也没有说话。

陈迦南将目光偏向窗外,看着被风吹起的树叶,飘飘零零落在地上,这样的天气里倒有些萧索。

她随手插进衣兜,眉毛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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