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交情,已是重要故交友人。”
“……是,多年……这许多年……”
“随我出去吧。”
“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你。”
“如云,你知道那不是我。”
女主人怔怔看着轻徽半晌:“我知道。”
从来知道,自己骗自己罢了。
轻徽搀扶着她走回了桥的另一面,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不舒服,想到了过去,我忘记了姬尘影,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
想到了阴山山洞再相遇后的一切一切。
“若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心之所向吗?”
我四下望了望,轻徽二人已经走远消失不见了,“是谁?是在和我说话?”
“自然是你,这里也没有旁人了。”
“你怎么能看到我?”
“你在某个人的一段记忆里,可是这个人的记忆却没有到达此地,是你自己进来的。”那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出男女老少。
“你是何人?”
“我?我不是什么人,若非要说,只能说是一切的执念吧。”
“执念?”
“此地是梦妖的域,我由此而生,方才那女子便是悔意太深,促成了这座桥这方凉亭和那个人。”那人道:“你本来是要走,可你多想了。”
“想什么?”
“一个人。”
“谁?”
“你知道,何必再问。你怀着对此人的感情,思念无穷,却还有另一道感情挡着,仿若愧疚。”
“我这人不玩文字游戏,你说得都没错,那愧疚是因我有未报之仇,不该想男女情爱,我却生了邪念,愧对对我有大恩之人。”
“……”
“嗯……男男情爱。”
“为何不该?”
“我知自己必定是要报仇的,世间无能阻我,我也为此赌上全副身家性命,遂不能再全心全意将自己交付出去,这对他不公平。”
“你的魂魄千疮百孔,可魂识并无可破,也是少见。”
我笑道:“那我能走了吗?”
“拦不住你。”
我沿着来时的路从梦中回去,女主人已经苏醒,众人都围着,小狐狸依旧趴在云齐肩上。
方才……虽说稳定住了心神,可我明白,我竟是真的动了念头,只想着什么报仇不报仇,放下也好,他一直在等我,我不愿让他等的。
我学着云齐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就这样还教小尘影什么恩情必报,经不住一丝丝的考验。
☆、香炉梦境
“你可以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梦了。”
我一惊:身旁不知道何时站了一团鬼火。
“你哪位啊我靠。”
“我们刚刚说过话。”
我想了一下:“梦里那个?这里不是姬尘影的记忆吗?你怎么能进来。”
“跟着你,我是你想法的具象化。”
“这也行?”
“世间万物千变万化,又什么可稀奇。”
“哦,那你怎么称呼?”
“……”
“看你一团鬼火,就叫你阿绿吧。”
那鬼火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一些:“……我没有名字,只是你的思想具象化,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好的小火。”
“……”
“方才你说我能入他们每个人的梦?”
“是的,我已诞生,你又通过极强的灵力来到一个记忆中,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这也太八卦了……先看怀江,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顾风有一腿。”
“……你真是个奇葩。”
“过奖过奖。”
“穿过他们的身体就可看见了,只能看,无法干扰或是改变。”鬼火说着,先穿过了怀江的身子,不见了。
我也跟着,随之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个幻境里只有一间茅草屋。
“这些梦都是梦主人最难以忘怀的场景。”
我脚步迟疑了一瞬:“太隐私的我就不看了,毕竟都是同门,以后见了面怪不好意思的。”
鬼火道:“你还在乎这个?”
“当然,我就是想八卦一下他和顾风。”
“……明确告诉你,没有。”
“走了走了。”
“但他确实如你所料是个断袖。”
“……靠,我什么时候说他是了?”
鬼火嗤笑了一声:“你现在看谁都是。”
我刚要反驳,茅草屋的门被人推开了。
依稀能认出是孩童时代的怀江,眉眼与现在的七分相似。
他从屋子里出来,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拿起院子里的镰刀离开了。
“他要干什么?”
“上山砍柴吧。”
“这就没了?”
“没了。这就是他最忘不掉的场景了,若要深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方才说不看别人的隐私。”
“你都说他俩没一腿了,没意思,换下一个。”
我们一同离开,我看着靖珩靠在木屋的柱子旁,静静看着围着师叔的几人,道:“看他行不行。”
“自然。”鬼火先进去。
靖珩最难以忘怀的场景,居然是在喜堂上。
红烛两对,高堂二位,新郎牵着新娘的手正要走进来,花轿外吹吹打打。
“成亲?大师兄成过亲?”
鬼火没搭理我,突然朝我身后躲:“……”
“你怎么了?”正说着,新郎官牵着新娘子进来了,那新郎长得十分俊俏出挑,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和傲气,却不是靖珩。
他二人走过我身边时,鬼火索性整团缩在了我的身后,堂外吹来一阵阴风,吹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新娘子转了下眼睛,居然看向了我。
“走!”鬼火在空中转了个圈,拉着我遁了。
我被他带回了幻音坊,还有些惊魂未定:“他他他他他他!!”
“他竟然用观天之眼看到了你,我也没想到,确实强……”
“他他他居然是新娘子?!”
鬼火似乎跳了两下:“……”
“你看到了对吧?对吧?他穿着红嫁衣?那个新郎是谁?你认识吗?快说啊!”
“我想回家……”
“说完就让你回去。”
“你……我怎么知道?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魂魄很有力量,我不能再进去了。”
我看鬼火是真的害怕了,我也被靖珩那一眼看得有些害怕,他就像是在看一条即将被他斩于剑下的疯狗,轻视、碾压。
“算了算了,你别害怕,我不看了就是。”我道:“下一个,我看看姬尘影在想什么。”
鬼火嘟囔道:“你头一个就想看,装什么。”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我是你的意识。”
“少废话快点。”
姬尘影最难以忘怀的记忆,居然是在玄门派。
他站在外门弟子院里,正在看什么。
我和鬼火靠近,发现他是在看桌子上的纸张,上面有人写了许多遍心法口诀和心经,字迹工整,谈不上娟秀。
是我的笔迹。
他就这么低头看着,偶尔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唇边勾起来,笑容淡淡。
“你口水都要流下来。”
我挥手驱赶它:“你哪只狗眼看见了?”
“大哥你狗眼都直了。”
“说得好似你没看一样。”
“我也没有色咪咪的看啊?!”
“那我也……”我咳嗽了一声,“你一团火懂什么。”
此时门吱呀一声响了,姬尘影忙收起手站直,云齐从门里走出来:“青岚?等多久了?”
姬尘影微微笑道:“刚到。”
“饿坏了吧?”云齐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头顶,姬尘影十五岁时个子已经和云齐二十岁差不多高了,于是他低了低头让云齐摸。
“你正在长身体,以后不必等我一起,饿了就该去吃饭。”
姬尘影道:“不饿。”顿了顿:“现在饿。”
“那快走吧。”
俩人一起出了外门弟子院,我已经知道他很早就有这心思,遂不觉得惊讶,反观鬼火在一旁说我为老不尊,不教好。
“别啰嗦了,是我教他的吗?”
“你看你得意的那个样子!”
“别废话了,跟上。”
它并不动:“没什么可看的,对此人来说难以忘怀的都在这些小事上,琐碎又繁多,你看是看不完的,耗费你的魂魄之力,你在这份记忆里得不偿失。”
“能看多少是多少,赶紧追啊。”
“不必追。”鬼火烧得旺了一些,“此地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