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徐仲镛还真一分钱没和他爹要过。
他利用他爹给的4.79万,和他妈生前工资卡里的钱开始自力更生。
身边公子哥、太子爷都豪车跑车,徐仲镛也甘于“突突突”,他自认,能挣来什么车,就用什么车。
但徐仲镛投资上可舍得花钱,眼光不错,胆子也大。大学两年多时间,铺设摊子不小,钱可能没挣到多少,却给人感觉热闹。
知道的,他那车是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太子爷的潇洒。
“二叔,我去北京看我爸妈,您一起么?”扫墓下山后,徐伯镛问徐正功。今年扫墓,只有他们两代三人。
“我上两天刚从大哥那回来,你自己回去吧。”徐正功答。
“哥,我也去北京,你在前面开,我跟着你。”徐仲镛从侧面出来,说道。
“你去北京干什么?自己开车?坐我车不行么?”徐伯镛问道,也问出徐正功的疑问。
“哥,你好奇心太强、事也太多了,男人不适合这样。”徐仲镛扶额,带些痞气反驳,并没有说出答案。
徐伯镛这几日正苦恼,如何能和余仲好好沟通,他感觉这比科研还难,怎么试验也找不到解。刚被徐仲镛反驳,让他大脑电石火花中豁然开朗。
想到徐仲镛当年更叛逆,二叔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最终是徐仲镛从小喜欢的姨妈出面说服了徐仲镛,解决问题。如果这样,是不是余仲从小接触的人,也能说服余仲,解开他的苦恼。
况且,父亲和他也沟通过,找个合适时间,他们应该主动和余仲养父沟通,许多事情都要让余仲养父了解,甚至认亲也需要得到余仲养父认可。
大人之间的事,不能让余仲自己去说。
去北京路上,徐伯镛在心理默默掂量,合适时间和余仲养父沟通,什么时间比较好。
徐伯镛回到父母家里,母亲明显很期待他回来,只是开门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念仲没和你一起啊?”徐母罗婉萍左右看过,徐伯镛身后没人。
在上次,徐父徐正有看过余仲后,回来已经和妻子透露找到念仲事情,并如实讲过余仲现状,唯一没说余仲对他们的强烈排斥。
罗婉萍很高兴,甚至要去H城看余仲,后被徐父以身体原因安抚住。
罗婉萍知道小儿子是大儿子学生后,多次打大儿子电话,索要小儿子电话号,希望和余仲打个电话,听听声音,要个照片看看样子,都被徐伯镛遮拦过去。他理由一是余仲学业忙没时间,二是余仲完全接受一个新家庭,还需要给点时间。
罗婉萍虽感落寞,却也理解小儿子一时无法接受他们。
这些年,罗婉萍几乎每夜都会做梦,梦见襁褓中的小儿子,或者长大后的小儿子,或者小儿子在哭在笑,或者小儿子被坏人害而害怕的样子,也有很多小儿子不幸离世的梦,这让罗婉萍睡眠很不好,最终导致神经衰弱。
现在知道小儿子健康存在,并且还考上H大,罗婉萍心病好一大半,原来天天躺床需要人照顾,现在都能下地走动干一些轻活,并且医院检查,各项指标也快速向好的方向发展。
徐伯镛边换鞋,边思考着解释:“他大三课程比较多,放假时间也没什么闲功夫。”
罗婉萍紧接着问:“他那么辛苦啊,放假都没时间休息一下?”
徐伯镛换好鞋,在母亲面前,笑了笑:“没有,妈,这次是特殊情况,他作业没认真被我驳回了,放假需要补作业。”
余仲作业确实又被驳回,上次徐伯镛让他改过,他提交后徐伯镛又给他指出些问题,让余仲再改改,也拓展些知识点。只是第二次找余仲改作业时候,余仲没去办公室,徐伯镛是电话里和余仲说的,余仲后来没有改完,也没再提交。
罗婉萍更焦急些:“你为什么要驳回?他是学习跟不上么?你那门课程那么难?”又说:“你可得多教教他。”
徐伯镛仿佛陷入一个无限解释怪圈。
他记得母亲年轻时候不是这样,母亲干净利落,简洁明了,做事也有主见,很少有这样多忧过虑时候。
因为越到老越念叨弟弟,后医生检查说有神经衰弱加重现象,到如今找到弟弟,母亲神经衰弱立竿见影向好发展,但对弟弟念叨却一点没少。
徐伯镛继续解释:“他学习好着呢,妈,您可别多担心,我只是让他补充些知识,学习一下。”
罗婉萍的抱怨声过来:“学习什么时候不能学,你非得让他放假学?”
徐伯镛脑仁疼,在家两天,母亲没有一句话离开过余仲,有些话在电话里已经说过,母亲却还要再问一遍,甚至想让他当场给余仲打个电话。
母亲对余仲翘首期盼、执着期待、急迫相认的情形,让徐伯镛心理很不是滋味。
想到他和余仲接触下来,每次提认亲事都不欢而散。徐伯镛仿佛在解一个数学题,用一种方法不行,换一种还不行,再试一种还不行,再试一种方法仍旧不行。
再想到扫墓后看到徐仲镛的豁然开朗,徐伯镛认为,和余仲养父沟通的合适时间,不是未来,而是现在。
***
徐伯镛回到学校,关上办公室门,找到以前记录下来,余仲在档案里留下的家庭联系方式,拿起手机打过去。
电话响了有一会才被接起,“喂!”声音不小,语气很冲,而且是个女声。
徐伯镛稍有疑惑,因为余仲备案的是余父余连海姓名,按理来说应该是男声。
“是余仲家吗?我是余仲老师,我叫徐伯镛。”徐伯镛说。
“啊?”明显的不可置信,“你是余仲老师?”没等徐伯镛答,对放没换口的问:“有什么事么?”声音依旧不小,语气却没那么冲,还带着疑惑和担心。
虽然对方没回答是不是余仲家,话语中已表明这是余仲家人。
徐伯镛听出对方疑问中的担心,立马解释:“您好,我是他大三专业课老师,他现在很好,我只是想和余仲家人聊一些私事。”
对方听后,有一刻怀疑,余仲是好学生,从没被老师打电话到家里过,更别说这个自称老师的人还说是私事。
“啊?我是他姐,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余仲堂姐,余俐。余大姐本来手中还拿着辣椒苗,独自一人在园子里干活,听了徐伯镛话后赶紧放下,走到地头,找个木头坐下专心打电话。
余仲在学校备案的是父亲姓名,但留下的是大姐电话,因为余父年龄太大,很多事情搞不明白,而且余仲从没想过,他留下的这个电话号码会被用。
余大姐听起来就是个豪爽能当家的人,而且相对大多数在家务农女人,余大姐更勇敢一些。
但余大姐白磷体质—— “一点就着,不点自燃”,就这么个脾气。
常有新闻报道,有骗子冒充学生老师诈骗,恍称学生车祸,之后诈骗医药费,徐大姐正在一点点判断对方是否也是诈骗的骗子。
徐伯镛通过声音大致能判断余大姐年龄,四十多岁。
他解释给余大姐说:
“您好,我给您打电话,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有个弟弟叫念仲被人抱走,后来再也没找到,现在找到余仲,我们才知道,他改名叫余仲,才找到他。”
仿佛如平静湖面,刚投一颗小石子,现在则投入一个巨石。“呼通”一声,砸出巨浪,层层波荡。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大姐心理实时写生题目。
这不是骗子电话,但……饶是余大姐这样,左邻右舍公认颇具交涉能力的人,一时也找不到重点,问:“你们亲子鉴定过了?”
在余大姐眼里,亲子鉴定是个很简单、很万能的事情。
“没有,但您只要看过我家人,您就知道余仲和我家人长得有多像。”徐伯镛答。
余大姐心中千层浪还在,但思维已开始上线,在紧要关头,她没忘记家族养余仲意义和为余仲争取权益。
“你们现在找到余仲,是想干嘛?”余大姐带些防备,问。
还是姐弟没有串通好,否则余仲一定会让余大姐和他一样,否认他是他们想找的人,而不是默许。
事实上,在余仲被余家领养时,余家已经讨论过,万一亲生父母找上门怎么办。一方面,余家认为余仲是超生被抛弃,所以亲生父母根本不会找上门。另一方面,余家也认为什么事都得认命,如果余仲亲生父母找上来,那只能说明余父这辈子是无子嗣的命。